大概是第一次听到颜欢这么直接的表达，宁芝雅愣了愣，半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看见了颜欢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澄澈的却只映着一个身影。
相触的额头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梦。
而是颜欢，站在他面前，温柔的说喜欢他。
两人的视线相撞，有些缠绵，于是距离越来越近……
“——谷主！林前辈来了。”
弟子欢快的推开门，在看见谷主正欲与颜姑娘相吻之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
宁芝雅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与颜欢拉开了距离。
弟子欲哭无泪的说完后半截话：
“已经在门外了……”
他感觉他是不是搞砸了谷主的好事？
不用怀疑，肯定是的。
颜欢看懂了弟子的眼神，稍稍肯定了他的想法。
见着宁芝雅不接话，颜欢安抚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替弟子开脱：
“好了，你请进来吧，然后你去忙你的。”
弟子感激的看了颜欢一眼。
紧接着，便是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林玉瑶慢慢踱步进了房间，见着除开宁芝雅之外还有一人，不禁暗自打量着颜欢。
她对着宁芝雅向来是未曾摆过什么架子的，大概是潜意识早就把这孩子跟自己联系在一块儿了吧。
于是见着宁芝雅单薄的衣服，难免出口责问了：
“雅雅，怎么穿得这么少？春日料峭风寒，不可大意。医者难自医。”
只见宁芝雅听见这称呼有些难为情，他站起身来，暗暗看了看颜欢，这才回话：
“林姑姑，依我如今的年龄，可唤我大名。春日虽有些寒意，但却不是什么问题，您放心。”
林玉瑶点点头，丝毫没有错过刚刚他在那女子面前的羞赧之情。
看来这孩子还是要过这一关。
她主动问起颜欢的身份，终究她还是要上些心的，毕竟她不希望他也重蹈覆辙。
毁在情爱一事上，倒也可惜。
颜欢主动的站起来表明自己的身份，人不错，谦卑有礼，并且还……将雅雅拿捏的死死的。
这孩子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颜欢。
“原来你是明月山庄的大小姐？”
林玉瑶有些吃惊，毕竟当初明月山庄被血洗一事，她在江湖上也有所耳闻。
“正是。”
颜欢关注的看着林玉瑶，总觉得能从这儿知道不少线索。
“当初我昆仑剑派正派弟子下山历练，因此对外界之事鲜少关注。”
颜欢自然没想着当初昆仑剑派能出手相救，人家也没有理由帮你。
于是，她在听到林玉瑶略带着惋惜的解释之后，不经意间挑起另一个话题：
“小辈知道，只是可否请掌门替我留意明月山庄是否还有人幸存。”
“家门之仇，不能不报。”
她声音是鲜少的认真，此话一出也是令林玉瑶有些惊讶，她以为颜欢最好的选择便是留在谷中，毕竟独自一人报仇太过危险了。
这个另说，她倒还看出来了，小谷主对这姑娘是喜欢得紧呢。
林玉瑶轻笑出声：
“那是自然。”
但是能不能出去就凭你的本事了。
对于雅雅，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宁芝雅在一旁沉默不语，明明早已经知道颜欢还是会出去，只是在听颜欢自己提到的时候，还是压抑不住心底一阵阵涌上来的酸涩。
胡乱一通的堵在他的心口。
但是偏偏不能在颜欢面前露出半分异样，不然……颜欢知道后，还会回来吗？
不会，不会的。
林玉瑶看出宁芝雅的不对劲，随意拿起手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这茶水有些凉。”
颜欢自然是很上道的，知道到林前辈是想支开自己，也就顺着她的意思：
“我去添壶热水。”
说罢，利落的站起身，林玉瑶微微眯着眼看着颜欢离开的背影，这人倒是个练剑的好胚子。
随着颜欢将门掩上的声音，宁芝雅才松开自己沾着血迹的手。
他的指尖隐隐溢出一些鲜血，自然是因为刚刚抵着桌子太过用力。
他的瞳孔在红色与黑色之间不停的转换着，即将在失去控制的边缘。
林玉瑶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那女人种朱砂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朱砂痣乃是苗疆的秘术。
在动了真心之后，特别是情绪起伏过大之时便会转变为红色瞳孔，难以控制自己。
这女人是想她儿子和她一样，到时候和爱人一起赴死吗？
不可理喻。
林玉瑶走过去点了几处穴位，然后双手翻转传授给宁芝雅静心的心法。
虽说她在剑术上天赋异禀，但是在心法的修炼上也是众人难及。
宁芝雅慢慢稳定了下来。
但是林玉瑶却觉得雅雅身上血腥味极重，刚刚隔得远倒没感觉。但是如今凑近了，却越来越明显了。
这些年来，她也杀了不少人，自然对着血腥味格外的熟悉。
只是雅雅修医术，怎么有？难不成是自己受了伤？
这么想着，林玉瑶自然不可能只是想是什么原因，反正人都在面前了，总能知道点什么吧。
趁着宁芝雅还未从心法中恢复清醒，林玉瑶掀起了他的衣袖。
待看清楚后，她皱着眉，似乎不知道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手臂上尽是斑驳的刀痕，而且是自己划伤的。
藏在衣袖里，自然是难以发现。若不是她闻到了血腥气，她恐怕也不知道。
宁芝雅反应过来，垂着眼将衣袖拉下去。
被发现了。
幸好不是颜欢。
虽然当初答应了颜欢不再对自己动手，但是他忍不住。
他忍不住。
他更不自己失控想伤了颜欢，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控制住自己。
从鲜血的流逝中保持自己的清醒和理智。
他不要和母亲一样。
这些伤口都用了上好的伤药，能好到不留下任何的疤痕。所以他好了伤，伤了好，让颜欢发现不了。
林玉瑶似乎能猜出是为什么。
这一刻，她仿佛从宁芝雅身上看到了绯月的身影，一样的对自己狠。
只不过宁芝雅对自己是不留一丝余地的狠，这一点倒是胜过他母亲。
这一刻，她脑中想到了关于宁芝雅和颜欢之后的结局，竟有些难以置信。
雅雅已经走上了那条路。
在颜欢身上一刻都不错过的眼神隐隐约约与曾经绯月的眼神重叠起来。
是她的。
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