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滟贵嫔笑了笑，掩下了眸中的冷漠，余光轻飘飘的扫到了一旁跪着的稳婆身上，像是才看到她一般：
“哎？你怎么还跪着呢？”
稳婆方才低着头连多看一眼也不敢，如今听见滟贵嫔的话这才扬起讨好的笑意往帝妃二人面前凑了过去：
“里头昭仪娘娘有些支撑不住了，还请陛下给个准话……”
皇帝瞧着怀中人娇俏俏的容颜，忽的笑了：
“咱们箬儿可愿意给朕生一个孩子啊？”
滟贵嫔依箬如一株菟丝花一般缠在皇帝的肩膀上，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自然是愿意的，若是陛下喜欢，臣妾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是肯的。”
“粉身碎骨也是肯的……”
皇帝若有所思，口中呢喃着这句话。
半晌，皇帝的目光凝在滟贵嫔美丽娇俏的容颜上，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梅儿向来柔顺如水，想必也不忍心她怀胎多月的孩子没有机会来这世上看一眼。”
这便是要放弃梅昭仪转而保下她肚子里的皇嗣的意思。
“且慢。”
一声凛冽的女声自庭院门口响起，姜若瑶面若寒霜的自昏暗中转了出来。
姜若瑶走到皇帝面前，蹲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滟贵嫔身上，其中含着一点厌恶和敌对，甚至隐隐约约还含着一点怜悯，然后便无视了她。
转而直直的看向皇帝，开口道：
“父皇，儿臣请来了顾医师，虽则男女有别可母亲生产艰难，儿臣恳请父皇顾惜母亲性命，特许顾医师同稳婆一道照顾母亲生产。”
说完，姜若瑶直直的跪了下去，向皇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皇帝眸光一软，看向姜若瑶身后面色淡然的顾离，犹豫着点了点头：
“可在产房屏风后一同协助昭仪生产。”
姜若瑶再次郑重其事的向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亲自打开梅昭仪生产的屋门将顾离引了进去。
同顾离一同进去的，还有姜若瑶带来的杏果，雨葡和明荔等人。
如此，姜若瑶这才算是完全放下心去。
有了她最信任的几个人在里面守着母亲，姜若瑶才不会担心这些由内务司找来的稳婆们不会耍其他花招。
若是从前，姜若瑶是不会担心的。
可这些日子由于皇帝的刻意冷待，内务司渐渐有了被滟贵嫔把持的意思，姜若瑶实在不敢相信。
滟贵嫔自然也看出来了姜若瑶的用意，暗暗的咬了咬牙，忽然娇俏的眉眼一转，状似好奇的问道：
“咦？十一殿下怎的来得如此迟？连臣妾我得了消息都来了半晌了，怎么十一殿下与昭仪姐姐一门之隔，竟然没能听见动静吗？”
这是在暗戳戳的给姜若瑶使绊子了！
姜若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滟贵嫔，露出一口白生生的贝齿：
“自然是听见了动静，一来儿臣是心下担忧急匆匆的去找顾医师，二来也是被几个不长眼的东西绊住了脚。”
“什么？”
皇帝听出了姜若瑶话中的蹊跷，不由得脸色也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姜若瑶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皇帝怀中的滟贵嫔身上，笑得淡漠：
“母亲向来是谨慎小心的性子，自养胎以来一直是深居简出，从来不主动招惹是非，父皇难道就不觉得奇怪母亲为何突然胎动难产吗？”
皇帝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他初初听到梅昭仪受了冲撞一时发动的消息便没有多想，只是急忙召集了太医和稳婆过来照顾梅昭仪，倒是不曾想到这么多。
这个时候被姜若瑶这么一提醒，皇帝这才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来。
淡淡的看了一眼姜若瑶，皇帝开口道：
“你说。”
姜若瑶笑了，笑得冷漠：
“是母亲院子门口路过的人多嘴，将皇兄在外放之地遇到不好的事情说三道四，母亲一时心急想要去找父皇求证，在路上摔了一跤这才难产。”
说着，姜若瑶在半空中拍了拍手，当即便有几个精壮的内侍拖着几个小宫女小内侍走了进来：
“不过父皇放心，这几个多嘴的奴才儿臣已经都查清楚了，到底要如何处置还要看父皇您的意思！”
皇帝目光落在那几个人身上，不由得皱起了眉毛，目光落在滟贵嫔的身上，落在一层层疑心。
皇帝认出来了，这几个人都是滟贵嫔宫里的，虽然不是近身前伺候得脸的奴才，可他在滟贵嫔那儿去得多，她宫里伺候他都有几分脸熟。
滟贵嫔察觉到皇帝的审视怀疑的目光，知道这几个人是被皇帝认出来了，不由得立刻从皇帝的怀中跳了下来，跪在地上道：
“这……这……这几个人似乎是臣妾宫里的，可臣妾实在不知道此事啊！”
滟贵嫔的眼中慢慢蓄上了泪水，哀切的攀在皇帝的膝盖上，满眼哀怜。
可皇帝一改往日对滟贵嫔的宠爱态度，反而是冷眼的看着滟贵嫔，并不为所动。
滟贵嫔心道不好，虽然她不曾见过皇帝疑心丛丛翻脸无情的样子，可多年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让她本能的感到危险，不由得哭得越发梨花带雨：
“况且……况且……况且臣妾也不知道十一殿下口中所谓五殿下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呀！臣妾一个深宫妃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姜若瑶瞧着滟贵嫔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由得暗叹一声孙国公府上还是会选人的。
这位滟贵嫔不仅生的美丽与那位熙皇贵妃有些相似，这或笑或泣却丝毫无法掩盖她的角色容颜的本事也是绝妙！
如果不是身份敌对无从转圜，姜若瑶也不得不承认她都要为这幅美人垂泪的样子而心生疼惜。
可惜，姜若瑶不会为她心软。
而皇帝，也不会为她心软。
正如滟贵嫔所说的那样，她是怎么知道五皇子的事情的呢？
或许情深意浓的时候，滟贵嫔这番推脱之词还能为自己开脱，可她所做的事情让皇帝想起了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心虚，后怕，还有一丝无言的复杂情绪，都足以让皇帝在此时的疑心被无限放大。
况且滟贵嫔这幅皮肉，她的出身，她出现的时机，这些日子她在皇帝身边的一言一行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果然，姜若瑶眼睁睁的瞧着皇帝面上的阴沉之色越发凝重，最后冷冷的落在滟贵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