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妤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那人就一动不动杵在她身边，不说话，就和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一样安安静静。
她瞥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白色t恤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血迹。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背血迹干了，深红色黏在一块。
书妤坐了会儿，还是起了身。
温烬还想跟着，书妤回头面无表情道：“待着。”
抬起的脚蓦然停下。
他低下头，在书妤转身的那一刻，一滴晶莹的泪水砸到地毯上。
没过多久书妤就回来了。
小少爷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
书妤重新坐回沙发上，“过来。”
温烬静静站了一会儿，在书妤耐心耗尽之前乖乖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期间一直垂头不看她。
书妤也没在意，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棉签，她握住温烬手腕，他的伤都在手背那里，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碎玻璃渣。
她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厕所的镜子。
用镊子轻轻取走零碎的玻璃，书妤专心致志为他处理伤口。
“姐姐……”
一直充当哑巴的人忽然开了口。
书妤淡淡“嗯”了声。
也不知道这个字触动他什么情绪，一滴滴眼泪像是断掉的串珠“啪嗒啪嗒”往下坠。
书妤一怔，抬眸看去，少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撮撮的。双眼周围红了一圈，漆黑的眸子蓄满了眼泪，蒙着一层层水光，像是碎钻。
他哭得鼻子通红，左脸颊有点肿，嘴角还留着淤青，狼狈又可怜。
他哭着看着书妤，声音哽咽，“我错了……”
伸手小心翼翼勾住她的衣角，温烬喉间酸涩，夹着哭腔，“别不理我……”
“……”
睫毛轻颤，书妤抬手为他擦拭眼泪，一时间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些心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花了点时间理解她的话，温烬的眼泪还在往下落，他有点不敢回答。
书妤却从他的小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敢情从一开始这小子就是黑芝麻馅的。
她心中有些无奈。
“温烬，会那么做么？”
“什，什么？”
“把我关起来，强迫我，不高兴了就虐待我……”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温烬抽噎了一下，明显有些心虚，听到到了后面就急切地打断她，“我不会。”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看来她的培养还是起了效果的，书妤颔首，至少他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温烬已经止住了眼泪，“如果那样能让你消气的话，我不会反抗的。”
“……”
书妤总觉得她说的和他说的不是一种类型的。
“姐姐，”温烬一错不错望着她，声音很轻，“我只是害怕你失望，我从来不是个好人，我做过很多坏事，但我想让你开心。如果你喜欢乖的……”
“我可以一辈子伪装下去。”
书妤缄默，根本拿他没办法。
半晌，她开口：“玄关处有新的拖鞋，自己去换。”
温烬低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光脚踩在地板上。
屋里开了空调，地板冰凉，他后知后觉有点冷。
温烬按照她的话去了玄关，是双灰色的，男士拖鞋。
他弯腰的动作停滞了一秒，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挤进他的心中。
他一面疯狂地想要窥探这鞋子是为哪个野男人准备的，一面又碍于刚刚许诺出去的话迫不得已按耐住不爽。
割裂的念头像是拔河的绳子把他往两边拉扯。
心中情绪混乱，面上却不显，温烬把鞋子换好。
一扭头，书妤靠着沙发正饶有兴致盯着他。
温烬一惊，眼底的情绪顷刻散去，他乖乖走到书妤身边坐下。
“不问问鞋子是为谁准备的吗？”
“……”
温烬摇头，认真道：“以后姐姐不主动说，我不会私自调查的。”
“看来你还有前科？”
温烬闭嘴了。
书妤仔细辨别着他的情绪，愣是把他看得快要维持不住表情，才风轻云淡说：“鞋子是给你准备的。”
“！”
瞳孔微微放大，温烬不敢置信，“我？”
“是啊，想着或许某天你会来做客。”书妤皮笑肉不笑，“不过某人早就背地调查了这个地方，甚至连密码都知道。”
“我……”
“吴颂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书妤贴心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人渣，你不用亲自动手。”
“姐姐不是觉得，是我有错在先吗？”
“这个错，指的是你在我面前装。”书妤抬眸，银灰色眸中情绪淡漠，她不近人情道：“比起其他，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心情因为她的话七上又八下，温烬情不自禁靠近她，满眼都是她，“姐姐，原来你这么在乎我。我好开心。”
书妤半压着眼，指腹擦过他破道口子的嘴角。
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