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月考那几天，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先是爸爸说要出差几天，就他每天那么闲的单位，还能有出差的工作？
不过也只是疑惑，程辰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煤气烧着的一锅水，直到水烧干了还冒着烟，才被放学回来的他及时发现。
王雨晴急急忙忙跑过来关阀门，“害，我那会想煮东西吃来着，只顾着烧水，我给忘了。”
“妈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弄。”程辰拿着抹布收拾着灶台。
“啊，吃螺蛳粉吧。”
程辰动作僵住，面无表情的回头，“你从来不吃这种味道大的东西。”
这不是摆明了有事？
怎么说他也是家里的男人，瞒着他算什么着。
程辰洗过手坐到沙发，手背上还沾着水珠，他没有用问句，“到底出了什么事。”
“妈，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强颜欢笑，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看着儿子眉宇间的郑重，王雨晴实在装不下去。
十七岁的少年，棱角分明，面色沉静。
王雨晴一点一点和他说程靖凡的事。
“你们也知道怀孕的不易，但你们不懂它到底有多辛苦！”
“不仅仅是难受十个月的事，等生的时候，连呼吸都是疼的。”
“生了之后呢，妈妈这个身份意味着多大的责任！她还在上学，她还要弄毕业论文，怎么可能同时两者兼顾。”
“......”
说着说着，王雨晴眼中涌起泪花。程辰也跟着哽咽，喉结上下翻滚，交错的手指捏着泛了白。
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心疼。心疼程靖凡这个姐姐，也心疼王雨晴这个母亲。
这是割肉啊。
女子怀孕的过程本就艰难不易，需要安心休养。
但研究生的学业，能是闹着玩吗。每年多少毕不了业，进而压力大到出事的学生。
程辰走到王雨晴的面前，蹲下身子，仰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神色坚定的说，“姐姐现在很需要你。她还小，怀孕这么大的事她不懂，会害怕的。”
“妈，你得赶快过去。”
说完他拿起手机，打电话问爸爸房子的事找的怎么样。
程江明还装作没有这回事的样子，打着哈哈问什么房子。
程辰直接挑明，“我已经知道了，我妈得赶快过去，爸你现在看好房型了吗?”
程江明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还是轻飘飘的语调，“哎呀你不用管了，你就好好考试，好好吃饭，别的不用你操心。”
程辰有些恼火，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了还想瞒我，我十七，不是七岁！”
“现在该操心我吃什么喝什么吗？！”
“现在重要的是，第一，妈马上去照顾程靖凡，第二，去问那个傻逼徐景睿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程辰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对这个姐夫意见大得很。
当天晚上就打了电话，上去就是一连串的质问。还是王雨晴在一旁拽住了程辰，才没让他说出更难听的话。
至于照顾怀孕的程靖凡，程辰认为，还得自己亲妈才行，程靖凡的婆婆也不行。
甚至，那一家人，现在都不值得信任。
第二天是周三，程辰还要在学校考试，中午程妈就已经走了。
程爸是周四晚上回来的，和程辰说了那边的情况。目前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让程辰好好上学。
两人先是忙着打包寄快递，王雨晴走的太急，行李没收拾好。
等从匆忙中回过神，父子俩刚要开始相依为命的日子。程江明突然发现，家里没什么东西。
索性带着挑嘴的程辰，连着两天去买物资。
周六回家的路上，程爸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什么朋友喊着去哪儿喝点儿。
程江明清了下嗓子，偷偷撇了眼坐在副驾驶的儿子，没有立刻回信。
直到把程辰扔到小区门口，他才掉转车头。
程辰无奈。不过他也清楚，老爹这几天心里肯定不好受，就没拆穿他那蹩脚的单位加班借口。
他自个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去。
还没走到单元楼下，程辰一眼就看到了陆乔依的身影。
脚下依旧不慌不乱，拎着东西一步一步往前迈。
走得近些，瞧得就更清楚了。
陆乔依正没什么精神的站在那，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模样，看起来是困极了。
如同刚放倒的沙漏，程辰感觉他这几天的焦躁情绪，瞬间卸下。
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泛着柔光。他本想等到了旁边再喊一声，结果塑料袋的摩擦声太大，一下就暴露了自己。
“不上去？那来帮我摁下电梯。”程辰挑了下眉，示意自己没有手。
陆乔依眨了眨眼，把刚才打哈欠涌上来的泪意压下。
“我等会吧，我妈停车去了。”陆乔依跟着程辰向电梯门走。
走了几步，注意到他的手上有被勒的红印，她伸出一只手要接程辰手中的袋子，“我帮你提一下吧。”
程辰向后侧了下身，避开陆乔依，“不用了，你别搭手，走，先进去。”
开玩笑，怎么能让女生帮他提这么沉的东西。
每天吃那么多饭，当他是白吃的吗？
程辰无意识地挺直了背，让人感觉手里的东西好像真的轻无一物。
“程辰，怎么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
许兰停好车出来，看到自个女儿在和程辰说话。程辰还笑的轻松，不让帮忙拎东西。
“阿姨好，这都是我爸买的。”程辰礼貌地回答，假装大家看不到里面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
许兰穿的高跟鞋，走起路哒哒哒的，很有节奏。
她伸出手欲接过程辰的袋子。
程辰往前一个小跑，努力地绕开，“不用了不用了，阿姨，电梯马上就到了。”
许兰也没有再客套，她摁了按键，电梯这才下来。
在等待的时候，塑料袋细细簌簌的声音十分清晰。
许兰倏地想起了什么，语气似闲聊一般，“怎么这几天不见老师？”
许兰的声音是温和的，表情是慈祥的。
可从程辰的视角看，那就是扑面压来了一座大山。
程辰腹诽，手里拎着的都是啥啊，怎么这么重，他都要冒汗了！
咽了咽唾沫，他谨慎地组织语言，“她想去海都玩，顺便看一下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