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欲张口，她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陆乔依知道，她的主动疏远会有这么一天，就像一直担忧的另一只鞋子终于落了地......
眼睛泛着酸，她用力眨了几下，低声道，“对不起，我之前，确实做的——”
“对不起？你和我说对不起？”
程辰出声打断，瞳孔紧缩，依旧进攻性十足，“陆乔依，我想听你的理由。”
“道不道歉，我不在乎，也不需要。”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程辰忍了许久的情绪已经倾泄了出去，此刻他神色清明，十分冷静。
看着陆乔依眼睛微红，都有些站不住的样子，他想这真是被吓到了。
程辰往后退了半步，留下空间，让人放松一点。
陆乔依挣扎许久，下定决心，认真问道，“程辰，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吗......
气氛不再剑拔弩张。
黄色的灯光柔和地落到两人身上，反倒增添了几分旖旎。
程辰蹙起眉头，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
他完全没料到，她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心事被人发现了的无措。
然后，他不禁开始思索，这是什么招数——
明明他占据主场，是他在问陆乔依，怎么突然间就攻守互换了？
他强装镇定，试图拾起刚才的愤怒，找到自己的立场，“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扯开话题，我们在说你冷暴力我的事。”
话一出口，他就暗道完了。
明显发虚！
生气的过程果真不能被打断。
气势一没，这不，立马就接不上了。
程辰舔了下干燥的唇，有些郁闷。
陆乔依没放过他，追问道：“有关系的。”
陆乔依往前迈了一小步，目不转睛，“程辰，你是喜欢我的吧。”
声音暗哑但坚定。
她就那么仰着头，不躲不闪，和程辰静静对视。
刮来的晚风吹动了她的头发，她没有去拂，任发丝飘扬。
天已经黑透，夜色浓重，商业街更加热闹。
隔了将近一分钟，程辰发出一声喟叹。
看着陆乔依如画的眉眼，他伸出手，替她压下阻隔视线的几缕刘海。
指腹不经意间触到少女细腻的皮肤，程辰眼神微眯，迅速收回手。
“对，你说的没错。”
“陆乔依，我喜欢你。”
他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尽管黑色大衣衬得气质相当孤冷，但露出的白色毛衣，与此刻程辰的情绪融为一体，充分表现出他此刻的柔和。
程辰在心里唏嘘。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和陆乔依表明心意的情形，居然是这样的......
以及，今天这什么情况，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他他，他不是在生气，在冲陆乔依要解释呢吗？！
十一月份的江城，已经带有冷意。步行街虽热闹，但夜晚的气温可以到个位数。
陆乔依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听到程辰说喜欢，她没有什么波澜。
双眸腾起一层雾气，她看不清眼前的少年是什么表情。
陆乔依吸了下鼻子，声音哑哑的，“嗯，我之前，也发现了。”
程辰微微歪头，旁边店铺招牌上的灯光一直在变幻，动作间，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流转，
他试探着开口，“所以？你发现我喜欢你，然后——”
“你就疏远我？”
程辰咂了一下舌，“我这个因果关系没理错吧。”
陆乔依用快速眨眼压下涌起的湿意，嗓音有些失真，语气十分坚定，“对，我就是之前发现你可能喜欢我。哪怕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我也不愿它发展下去。”
“我不憧憬爱情，也不想恋爱。”
“哪怕有一点点纠缠的可能，我也想早点把它掐灭。”
“所以，我开始疏远你。”
“抱歉......不过，我没想和你完全不接触，我想只要保持距离就行了。”
“但我后来知道你发现了，也意识到你在生气，就更没有资格和你交流。”
陆乔依说到最后，哭腔已经透了出来。
程辰沉默了。他知道陆乔依家里的情况，也是因此才搬到江城。
里面肯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心酸过往，而她正是亲历者......
想到这，他心头发软，一时没有答话。
他细细揣摩，陆乔依话里这个‘不想不憧憬’，单纯指的是现在吗......
他有一种直觉，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免得把自己埋得更结实。
“所以程辰，对不起，不行......”
“我不能接受，你别喜欢我了。”
陆乔依握着袖角，重新抬起头。这话说的很慢，最后几个字在哽咽声中几乎变了形。
程辰看着陆乔依本来白嫩的小脸，此刻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黑色的睫毛沾着湿意，一簇一簇地眨。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仰着头，视线没有丝毫闪躲。
坚定地——拒绝着他。
程辰欲言又止，在心里打了个卡:欧克，第一次表白，失败。
他本来是很生气的，真的气了好久，就等着今天问个明白。
可他的愤怒，在陆乔依说出那句你喜欢我吗之后迅速消散。
一开始还试图重拾立场，可听到这儿，别说愤怒了，他浑身都在发软。
他甚至想对陆乔依说，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对男生说别喜欢我。简直是，简直是无效拒绝......
程辰已经整理完了前因后果。他无比庆幸，幸好上天给他的剧本是养成系的，不然这一下就寄了。
没关系，反正他也没想过现在就轰轰烈烈的大爱一场。
他们还有很长的以后。
程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轻声道，“擦擦。”
陆乔依接过握在手里，她没有流泪，不用擦。
程辰笑得分外柔和，伸出手把陆乔依没拉完的拉链拉上去。
天有点儿冷，他想让她平复下来。
她这样红着眼盯着他，他真的扛不住，也忍不住心疼......
“好好好，我知道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别想那么多，也别有压力。”
“咱俩就当是好朋友呗，从今天起，这段就彻底翻篇儿。”
“谁也不许再恼，还是好好学习最——”
“哎呦！”
陆乔依本来在听程辰说话，突然头皮一紧，不由得痛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