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两人正听着张梦妍高谈阔论，她前担怎么样怎么样，结果两个大步往沙发走，没看清脚下的台阶，当即崴了脚。
弯腰抱着腿哀嚎，泪花子差点没涌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张梦妍略带不放心地问，“我反正没听见有骨头咔擦的声音，你们俩呢？”
高初妍摇头。
陆乔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舔了下嘴唇，“你要不，走两步试试呢？”
张梦妍试探着站起，小心翼翼地迈了几步，迟疑道，“些微——隐痛。”
说着她还转了个身，两条胳膊在空中悬空，以微小的幅度上下摇摆，“使劲的话，脚脖儿下面有点疼。”
“去医院吧。”
陆乔依一锤定音。
她从背包拿出手机，“我先打下车，咱把东西收拾收拾。”
高初妍微顿了下，立马行动起来。
路上，陆乔依还问了一下许兰，像张梦冉这种情况，是挂急诊还是普通门诊。
虽然去的不是许兰工作的那家医院，但是，公立医院，流程基本差不多，陆乔依在路上就把相关事宜了解了个大概。
周六下午，医院大厅依旧人员密集，丝毫没有休息日的松懈。
从大夫那出来，张梦冉一屁股坐上了轮椅。
“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体验。”
“陆乔依同志，你真是太厉害了。”
除了最开始的生无可恋，张梦冉很快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
她拿着手机不停调整角度，“记录下来，太有意义了。”
“啧啧啧，”张梦妍撇了下嘴，举着手机看镜头，“俯拍显脸小，但是好像有点精神小伙儿那味儿，是不是？”
“诶是不是是不是啊——”
半天得不到回应，张梦妍扶着把手，回头问她的伙伴。
结果看到被衣服和挂包淹没的高初妍，以及，推着轮椅，正直愣愣盯着前面大屏的陆乔依。
这会儿，她们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做检查的地方。
如果说，刚才看病时觉得医院人多，那现在，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多这个字。
各种各样的工具，病床、拐杖、石膏、支具……在这里，张梦妍的轮椅，显得稀松平常。
机器的叫号声、病人的说话声、小孩的哭泣声，还有外放的视频声，全混在一起。
喧闹嘈杂，万象纷呈。
张梦冉讪讪地摸了下鼻子，自从坐上轮椅，她兴奋地有点上头，差点忘了周围的环境。
她用力拍了拍站在一旁的小伙伴。
陆乔依捏着单子，猛一低头，视线还有些虚焦，“啊？”
“回头我请你俩吃饭！”
高初妍听了直乐，她颠了颠怀里的衣服，扬了下头，才把下巴压在怀里的衣服上。
“一顿饭够吗，你后面上课，都得靠我们呢。”
张梦妍直咧嘴，“啊是是是，你说的对，三顿起步哈。”
“大餐！”
“收到！”
“诶这医院空调开的太高了吧，我都热出汗了。”
“你看看，这里面人脸上都带着红晕，高原红似的。”
张梦冉以手化掌，给自己扇着凉风，“你看我，我红吗？”
“你红。”
“有那个小孩儿红吗？”
“哪个小孩儿？”
“就那个——你瞅见没，穿校服的，脖子上还带着一个什么牌儿。”
陆乔依一边附和，一边核对单子，“诶到了，下一个就是你。”
张梦冉当即挺起腰杆，“啊，这么快！”
“我紧张。”
“我害怕。”
“咋办啊。”
陆乔依推着轮椅，眼神不停观察着前进的缝隙，睫毛随着动作上下飞扫，白皙的皮肤被暖风吹得泛粉。
“都说人紧张的时候，小动作很多，这话真没错哈。”
高初妍在一旁跟着走，露出同样微妙的笑容，“赞同。”
张梦冉扒拉着俩人的袖子，“别说风凉话了大哥，我真的紧张，你看我的汗毛——”
她撸起袖子，“快立起来了！”
几人在人群中艰难穿行，到了门口，刚好喊到张梦冉。
她站起来蹦蹦跳跳地窜了进去，“你们别进，这里面有射线，我一人就行。”
“诶诶等——”高初妍的惊呼和面前的推拉门一块被关上。
平片检查时间飞快，陆乔依还没和高初妍说上几句闲话，张梦冉就一蹦一跳地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我张梦冉又是一条好汉！”
大夫看完片子之后，这趟医院行才彻底结束。
出了大楼，天色漆黑。
层层雾霭在江城铺开，在灯光的照射下，颗粒的厚重感更加突出。
几人和张梦妍家长在医院门口见了面，她还想一块吃个烤肉，被小伙伴无情地扣上了车门。
“回见回见。”
……
结果，说好的约饭，一直拖啊拖，却始终没吃上。
不是忘了，而是，没时间。
真的没时间了。
回了学校就是紧锣密鼓的复习，一轮复习也不复起初的轻松简单，再叠加每周考试的压力，高三党的脸色就像操场上干枯的树皮一样，又灰又皱。
高三的上学期，基本走到了最后。
本来，她们还想着等这个月休息时聚餐，结果高二会考直接让这种想法破碎。
“住校生都需留校，学校会统一管理，走读生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待在学校。”
老张抱着胳膊，嘴角紧抿，“你们自己想一想，让你们回家，这三天能不能学好，能不能保持在学校一样的水平。”
“先考虑一下自己的自制能力，再看看黑板上的倒计时。”
“环境的影响就不用我多说了，稳定的状态一旦被打破，想再恢复，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上午最后一节自习，听着班主任的思想教育，陆乔依埋头折着胳膊下卷子的一角，指腹一张张捻过，同时在心里默念，数着张数，“九，十……”
各科卷子都是新印的，掀的动作太大的话，摩擦声会很清晰。此刻的教室，只有老张在断断续续说话，学生都在低头学习。
陆乔依也不想太显眼，控制着手指的幅度，突然胳膊肘被人戳了一下，她微微侧头，对上张梦妍的挤眼，陆乔依悄悄眨眼，表示共情。
去餐厅的路上，大家都在议论回家的事。
“总这样说，让我们自己选，搞得我们好像有决定权一样。”
“这次要不回，等高二考完，我们再上个个把月，不就直接期末考试了？”
陆乔依扯着围巾，整理好走向，然后把下巴也埋进去，“可能，学校会让我们中间歇一下。”
“不过，我头疼的是搬书，又得全清空，我们可是四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