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姒心不在焉。
她甚至可耻得想当逃兵了。
但，逃是肯定逃不了了。
不说今晚本来就说好要留宿在家里，而且要是这么突然地说要走，任谁都会起疑。
“姒姒。”
蓦地，一声唤喊，唤回了盛姒飘散的思绪。
盛湘不禁问女儿：“在想什么？怎么忽然发起呆了？”
“啊，没。”盛姒掩住情绪，“只是想到工作上的一些事。”
盛湘：“之后工作安排下来了？”
“还没。”盛姒道，“之前要见一个设计师，但是时间还没完全确定下来。”
“这个设计师不喜欢循规蹈矩，所以要准备随时飞过去。”
沈天淏：“要不是你喜欢，我们不舍得你这么辛苦。”
“不辛苦啊。”盛姒笑得灿烂，“我挺开心的。”
“还能赚钱孝敬你们，我很开心。”她真心道，“你们已经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啊。”
“你这孩子。”盛湘嗔了盛姒一眼，“我们从没觉得你是白吃白喝。”
沈天淏也蹙起眉道：“跟家里人搞什么生分。”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盛姒一时哭笑不得，“我错了我错了。”
盛湘：“姒姒，妈妈一直跟你说，你跟沈玦一样，都是我跟你爸的孩子。从来没有高低之分。”
“都是亲生的。”
听到这句话，盛姒心里觉得感动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刺痛。
母亲的话，像是“紧箍咒”，箍紧她，让她早点清醒过来。
盛姒扬起笑，“我知道的。在我心里，你们也是我最亲最亲的家人。”
沈天淏：“以后有空就多回家。我看你是太久没回家了，就开始胡思乱想。”
盛姒失笑：“好。”
一旁的沈玦像往常一样，默默听着家人们的对话。
晚饭的后半程，一家人吃得愉悦。
基本上，都是盛姒在说话。
她总能把沈父和沈母逗得乐开怀。
盛姒一直都很庆幸，收养自己的是沈家。
盛姒其实是她对外的艺名。
本来是叫沈姒。
但她不想在外面因为沈家受到格外照拂，所以取了个艺名。
改成了沈母的姓氏。
圈子里的人，基本只知道沈家有一个养女叫“沈姒”。
论谁都不会将国际超模“盛姒”和“沈姒”关联起来。
盛姒一直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
她六岁之前，虽然一直住在福利院，但她性格并不懦弱。那时的她如果受到欺负，会直接反击。
绝对不吃亏。
而沈玦，就曾被她这么对待过。
当年盛湘生完沈玦后，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因为她身体条件较差，医生建议不要再生育。
因此，她跟沈天淏没再冒险。
而后来，“领养”也成了夫妇俩首选。
当时，盛湘一眼便相中了福利院里的盛姒。
那个眼里充满倔强气的小姑娘。
那时的福利院条件并不发达，所以盛姒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她心智不成熟，对领养的概念理解更是并不深刻。
盛姒的第一想法便是“他们不是好人”。
而她也一直抗拒沈家人的接近。
与此同时，沈玦为了达成妈妈的心愿，每次都会主动去跟盛姒交流。
刚接触时，沈玦的手臂上总会不可避免地留下盛姒的牙印。
但被沈姒“拳打脚踢”的事，他从没对父母讲过。
一次、两次……
等次数多了，盛姒察觉到沈玦没有恶意后，便也逐渐放下了防备。
之后，盛姒被沈玦所描述的“外面的世界”吸引，生出了离开福利院的想法。
女孩外表看着不好惹，实则内心里充满了胆怯。
正式被领养那天，沈玦牵着她，一步步带着她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门。
12岁的沈玦，明明自己年纪也不大，当时却对盛姒承诺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
吃完晚饭，盛姒去了客厅阳台。
她手里拿着一瓶RIo，随口喝着。
不一会儿，沈玦过来了。
盛姒余光瞥见男人的身影，动作微顿，又即刻恢复了自然。
“披上。”沈玦递过来一件米色披巾。
盛姒接过。
“你怎么过来了。”盛姒自然开口，“章家人不是要过来了。”
沈玦：“过来了再说。”
盛姒：“哦。”
“恭喜啊哥，要结婚了。”她笑着道，“男人三十一枝花。”
沈玦：“我三十一了。”
盛姒：“四舍五入都一样。”
“……”
她语气自然，权当刚才在饭前兄妹俩那段不甚愉快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沈玦默了默，“如果我的感觉没出错，我能听出你是在阴阳我。”
“明明很真诚。”盛姒眨眨眼睛，“这是来自妹妹最真情实感的祝福。”
“嗯，是。”沈玦没再跟她争论，“很真情实感。”
盛姒挑起眉稍，继续道：“开心吗？”
“联姻不很常见。”沈玦淡声道，“双赢策略而已。”
盛姒一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断情绝爱了。”
沈玦淡淡笑了下，反问她：“看来你很期待情爱？”
“当然。”盛姒耸耸肩，“我这么好的年纪，不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多可惜。”
男人沉吟片刻，再次问：“有喜欢的人了？”
盛姒心猛然提起。
“问这个干嘛？”她没有正面回答，“你要阻止我？”
“谁敢阻止你这个大小姐。”沈玦道，“我只是好奇妹妹的审美。”
“反正，太老的肯定不行。”盛姒故意向着和沈玦完全相反的特征说，“最好要年轻、身材又好的。”
沈玦：“所以你最近去找闻野是这个原因？”
听到“闻野”这个名字，盛姒眼里不自觉浮现笑意。
“是啊。”她毫不掩饰，“闻野这人，挺有趣的。”
静默半晌。
“虽然我说这句话，可能会惹你不高兴，但我作为哥哥，必须得提醒你一句。”沈玦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任何事情，都不要陷得太深。”
很平常的一句忠告，却准确刺到了盛姒心脏的某一处。
她缓了缓，“我知道。”
“我是成年人了，知道该怎么做。”
“就像我刚才饭前说的，哥你也不要一直盯着我了。”盛姒道，“你也快结婚了。对妹妹太过关注，会引起误会。”
“何况还是养妹。”
沈玦皱眉，正要说点什么。
“我知道你会说‘我跟你亲妹妹没有区别’。但是我们这么想，别人不一定会。”盛姒一字一句，特意说得很慢，“你能懂吗？”
甚至她自己，都会借着“养妹”的身份，肖想不该想的。
“所以，关于隐私的事，我是认真的。”盛姒想要断开一些跟沈玦的联系，不想再承受他理所当然的关爱和爱护。
她更不想以后一遇到麻烦，就习惯性去找沈玦。
虽然她知道做起来会很难，但是总要迈出那一步。
听出妹妹语气里的些微不快，沈玦无声地望着她的侧脸，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