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的话固然难听，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低了眉眼，眼圈晕染出一点点的红，声音半是哽咽：“祖母，我和六殿下也算是情投意合，他爱我至深，甚至说…如果在我和皇位之间…他会选择我…”
林老夫人听着她这话心里也算是踏实了，她原本听说清缱和六殿下不清不楚也只是担心她跟错了人，不过既然六殿下这么疼爱她这个孙女，也罢了。
能说出不爱江山爱美人这话，还能怎么怀疑他的真心呢？
林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林清缱将他惊愕的表情收进眼底，眸色浓重了些：“时候不早了，祖母也没什么替父亲问了吧，那孙女告退了。”
“诶！清缱！”林老太太听着她这话又是羞愧又是难过，急着站起来将人拉下。
方才那些话她是替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问的，可也是怕她孙女选错了人，既然六殿下和她如此恩爱，她又何必要跟着她这个儿子去归顺太子。
她才刚摸了那人的手，就被后者下意识挣开，林清缱甩了袖子遮住了手，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
“怎么手这么凉！”林老太太皱着眉，半是关心半是责怪，可又见着她穿的并不薄，甚至这时候穿小袄已经算得上热了，她眉头又拧紧了几分，“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不必了！”察觉到她的反应过于激烈，赶忙勾唇浅浅一笑，宽慰着，“殿下前几日说给我找宫里的太医看看，祖母不必担忧。”
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宫里的太医倒是比外面的好上许多，看来她这个孙女是真的得六殿下宠爱。
“孙女告退。”林清缱怕老太太还说什么，匆匆行了一礼就转了身。
她现下已经给了她这个傻爹够多的明示了，如果再猜不出来，那她也只能自投罗网去帮他们一把了。
在林府耽搁太久只会让她被琐事缠身，索性回去取了手炉又拿了两件披风就走。
好在灵山寺的夜色还算不错，她在这儿呆着也不是太无聊。
房顶看着好容易出来的月亮，她裹着披风搂着暖炉还发着抖，唇色又白了几分，可却没有下来的意思。
33：你在这儿真的是看月亮的？
林清缱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33：你图啥呢？本来体寒的症状已经出来了，还在这儿玩为你我受冷风吹？
林清缱眉毛动了动，面色停滞了几秒才开始辩解：我为谁啊？我本来就喜欢看月亮…
33默默吐槽了一句：等谁你心里不清楚？看的不就是人家府邸的方向？
林清缱觉得自己老底都要被拆穿了，不耐烦地给了一句：行了，闭嘴滚吧。
月影稀疏，一轮孤月，清冷寡淡，一抹孤影，凄凄惨惨，捧着头朝西南方翘首以盼，恰是等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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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烛光明明灭灭，风透着窗户吹过来摇曳得狠，他手里的酒杯攥得发紧，两腮已经染上了酡红。
如玉的食指伸出来细细描摹着画上的，黛眉弯弯，那双眸中灵动清澈，含着春意不知在看着谁，唇角飞扬，笑得肆意，仿若她第一次见着他的模样，分明是欢喜…
他垂眸间恍然她就在面前，含着或是怒意或是讶然的语气叫了一声：“肖穆然。”
那如浓墨染上的长睫动了动，抬眼再看，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那道身影，窗外的冷风灌进来，吹得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脑中闪过了那日她面上的表情，是无奈，是苦涩，他急急起身，什么都顾不上了，碰着桌子发出刺啦的响。
周玖闻声过来了，一推开门，看傻了，他家主子怎么又喝这么多？
“主子…主子…您这是去哪啊？”见着那人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他原本手已经快要抚住人了，脑中闪过了上一次被打的噩梦，硬生生收回了手，只是傻愣愣地站在人面前问着，“大半夜了，您不睡么？”
求您睡了吧，您不睡，我就不能睡啊呜呜呜呜！
那双梨花眸中朦朦胧胧，有一瞬间的迷惘，耳边嗡嗡阔噪得厉害，他急着出去，皱着眉，横掌就想劈过去。
还好周玖反应过来了，一个转身堪堪躲了过去，再回头望过去，那人已经出去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手，特别没良心地在心里说道。
得了，这下能睡了！
肖穆然一身白袍，在黑漆漆的夜中形如鬼魅，衬着酒意，他速度比这平时不知快了多少，若是有哪个高手看了定然会惊呆，这人要是进了江湖，不知能掀起多少风云。
林清缱撑着头，脚底已经是一片麻木，屋顶的风吹得她头脑混混涨涨，正准备下来，眸光忽然一顿，底下的人目光灼灼，飞身上来稳稳落在了她的对面。
她唇翕动了一下，原本伸出来准备下去的脚又无所适从地缩了回来，对上那双明亮亮的眸，她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到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说实话方才见着他，她的心竟然有一种安定下来的感觉。
仿若是有什么期待被满足了一般。
她唇线绷直了，咬着下唇，支吾了好久才决定打破沉寂：“那个…你…怎么来的？”
“缱缱…今日已经是第二天了，可算得上是几天？”他发丝略显凌乱，眼里能看出红血丝来，连着神色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风光，声音颤了颤，细听有着几分祈求。
她眸色微动，他两腮的绯红八成是又喝酒了，见着肖穆然这般模样心里闷得厉害，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耳边听着风吹着呼呼呼的声音，刮在耳旁有些凌冽，她有些心虚，低了头不再对视那双眸子，心跳得慌乱又厉害。
“缱缱…缱缱…我…”他没听着她的回答，眼眶忽然就红了，那双梨花眸中泛起了点点泪光，他原本就生的好看，这样子只会更招人怜惜，她这下连余光也不敢看他了。
垂眸间，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有些无措地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口齿有些含糊，可她听得分明：“我…我太想你了…想的全身发疼…你若是不肯见我…那…那我能不能偷偷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