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九郎背靠斑驳的砖墙站着,身前是密密麻麻的兵卒,每一个都握着出鞘的刀,刀光映在他们脸上,没半分松动。
他眼角扫过四周,凡是能走的路都被堵死了,这些人身上的甲胄样式他认得,是苏震海手下的亲卫。
“抓住他。”霍长鹤的声音传过来,冷静不容质疑。
他站在几步外,目光落在刘九郎身上,没半分波澜。
刘九郎缓缓抬起手,手指蜷了蜷,又松开。
他知道反抗没用,自己就一个人,对方却是数十个精壮兵卒,真要动手,撑不过三招不说,还得落个更难看的下场。
“不用绑了。”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我跟你们走。”
兵卒们上前,扣住刘九郎的手腕,去解他肩上的包袱。
刘九郎没挣扎。
“带过来。”颜如玉的声音跟着响起。
她从霍长鹤身侧走出来,兵卒把包袱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手指捏着包袱角,轻轻抖了抖,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响。
霍长鹤挥手,刘九郎被带走。
“先回去,”颜如玉说。
二人回苏府,到院子里,颜如玉把包袱放在桌上。
“打开看看。”霍长鹤开口,目光转向包袱。
颜如玉把包袱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
最先拿出来的是一沓银票,每张都是千两面额,叠得整整齐齐,她数了数,足足二十张。
“都是通兑银票,”她抬头对霍长鹤说,“数额不小。”
颜如玉又摸出一叠信件,油纸裹着,拆开油纸,里面是十几封信。
她拿起一封,看了眼信封上的字,“是给丁刺史的。”
说着,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逐字逐句看下去,看完后又拿起另一封,一样仔细读。
每一封都看得很认真,偶尔会停下来,眉头微蹙。
“大多是和丁刺史的往来,”她把看完的信叠在一起,对霍长鹤说,“还有几封是给刘家外地铺子掌柜的,说的是调货和账目的事。”
最后,她从包袱底摸出几枚玉质印章,放在手心。
玉章不大,通体温润,上面刻着字。她拿起一枚,凑到眼前看,“是刘九郎的私印。”
说着,又拿起另一枚,“这个也是,还有这个,都是私人用的,并没有什么大用。”
她捏着其中一枚玉章,指尖在玉面上轻轻摩挲,眼神有些飘远,像是在想什么。
“王爷,颜姑娘。”苏震海的声音门外传来。
霍长鹤应了一声,苏震海快步走过来,身上还带着风尘,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他走到霍长鹤面前,躬身行礼:“王爷,设伏的人手还在城外等着,现在祭祀已经结束,刘家也撑不住了,那些人手要不要撤回来?”
霍长鹤闻言,缓缓摇头,手轻轻摆了摆:“不,先不急着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银票和信件:“应该还有后续。”
颜如玉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霍长鹤,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彼此默契地点点头。
苏震海站在旁边,看看霍长鹤,又看看颜如玉,眉头皱了皱,心里满是疑惑。
他不明白,刘家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后续?
但他没敢问,只是应了声:“属下知道了,这就去传令,让他们继续守着。”
颜如玉这时收回目光,转向苏震海,开口问道:“苏城使,现在城门还在封锁吗?”
“正是。”苏震海立刻回答,“四个城门都有兵卒把守,进出的人都要严查,谁也不能随便过。”
颜如玉轻轻点头,手指在玉章上敲了敲,“过了今晚,明天一早,把正门打开。”
她语气平和:“再怎么样也不能影响百姓正常生活,铲除刘家是好事,但不能让百姓人心惶惶。”
苏震海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霍长鹤,眼神里带着询问。
他原本以为城门要多封几天,毕竟刘家的事还没彻底了结。
霍长鹤迎上他的目光,开口道:“按她说的办。”
“是!”苏震海立刻应声,不再犹豫,“属下这就去安排,明天一早准时开正门。”
说完,他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等苏震海走远,颜如玉才转向霍长鹤,语气轻了些:“王爷也觉察出不对了?”
霍长鹤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弯腰,手指轻轻点在那叠银票上,指尖在银票边缘碰了碰,目光沉了沉。
“虽然觉得刘九郎会利用船厂,从水路逃走,但总觉得,这件事过于简单了,”霍长鹤低声说。
颜如玉把手里的玉章放回包袱里,又把信件和银票都收回去,重新包好。
“不急,我们这么多天都等了,不在乎多等几天。”
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府外的街道上就有了动静。
守在正门的兵卒接到命令,缓缓推开沉重的城门,门板摩擦地面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城门一开,外面立刻围过来几个百姓,探头探脑地往城里看。
一个挑着菜筐的老汉往前凑了凑,对着守门的兵卒拱了拱手:“官爷,这门是开了?能进去了?”
“能进。”守门的兵卒点头,语气平和,“正常通行,就是别在门口扎堆,赶紧走。”
老汉喜出望外,连忙道谢,挑着菜筐快步走了进去。
后面的百姓见真能进城,也都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往里走,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轻松。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挑着担子卖早点的,有背着布囊去赶集的,还有牵着孩子出门的。
偶尔能看到巡逻的兵卒走过,百姓们起初还会停下脚步,等看清兵卒身上的甲胄,又都放松下来。
“是苏城使的人。”一个妇人拉着孩子的手,小声对旁边的邻居说,“不是刺史府的那些兵,这些人规矩,不随便抓人。”
邻居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可不是,之前城门封着,大家都心里不安,这下好了,能出去买了。”
“我听说啊,刘家要完了。”
另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婆婆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眼里却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