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说话时淡淡的咖啡味道从他的唇齿间飘进了聂薇的鼻腔，看来他喜欢喝咖啡的习惯还没有变，大学和他成为情侣后便知道他有两样东西不离身，一是手里永远拿着的书，另一个便是经常装在裤兜里的速溶咖啡，他一天能喝掉五六条速溶咖啡，早上起床泡一杯，课间休息首要任务也是冲一杯，晚上睡前听说也要喝，虽然她也喜欢喝咖啡，可从没那样多地去喝过，总觉得喝多了不好，也劝他少喝一点，可他总是淡淡一笑说没事，她也就不再劝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只要再劝几回，以他的性格可能就会接受她的建议，可咖啡毕竟不是毒品，他也不是兴趣广泛的那一种人，所以她更不想剥夺他为数不多的喜好。
那时候处于没有爱情就不能活的地步，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喜好其实根本不一样，没和他交往前她只喝家里咖啡机里现磨的咖啡，交往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开始陪着他一起喝速溶咖啡，竟也慢慢地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分手后再去喝，竟觉得一口也喝不下去了，突然撞进脑海中的记忆让她有一丝恍神，“你现在还喜欢咖啡吗？”她神思不瞩地问。
“还行，偶尔喝一两杯。”凌波看着她有点迷离的目光，不知她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咖啡他现在喝得很少了，喝得更多的是白开水，今天也是因为精神有点疲惫才冲了一杯，“你要喝吗？我去帮你泡一杯。”他问。
“我只喝咖啡机里现磨的咖啡。”聂薇一下子回了神，“公司好像没有咖啡机。”
“以前有过，坏了。”凌波记得咖啡机三年前就坏了，听说申请过好几回但也没见重新买回来，“楼下咖啡厅有现磨咖啡，我去给你买一杯回来。”他转身准备离开。
“不用。”聂薇叫住他，“你刚才的话都说完了吗？”
“嗯。”凌波也回到正题，“竞争机制和末位淘汰制以前也曾有一位总监试行过，但在创意部没有施行下去。”
“你进创文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也算是见证过公司巅峰和低谷的老职员了。”
“嗯。”凌波没听出这和自己的建议有什么关系，“所以我觉得在公司目前的状况下你的决策应该更慎重，考虑也应该更全面一点。”
“凌组长。”聂薇挑起嘴角轻蔑地笑了一下，“没想到你在广告业这么前沿的一个领域，思想格局竟会是如此的迂腐！”她不屑地说着，“你难道是从吃大锅饭的那个年代轮回过来的吗？觉得吃不饱也饿不死就算满足了？”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凌波否认着。
“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怎么能够不接受竞争和淘汰这两个词，你真的是担心这些制度施行下去会有难度？还是不忍心看到亲爱的同事被淘汰而失去工作？或是......”聂薇停顿了一下，“你只是想保全你自己的利益，不想让别人动你的奶酪。”她冷冷地打量着凌波，“以我对你的认知，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什么意思？什么是我的奶酪？”凌波问。
“我看了你这几年的业绩，你在创意部也确实算是一个王者，从你进公司以来几乎每个总监都对你青睐有加，有好的工单都优先让你来做。”聂薇诡异地笑了一下，“还好这些总监大多都是男的，否则……”
她没再说下去，可凌波也听懂了她的意思，一下子脸涨红了，“聂薇.....你.....”他忍不住直呼她的名字。
聂薇打断打的话，“大客户给的提成自然也多，理所当然别人只能捡你吃剩下的，这几年你在创文可是挣了不少。”
“根本没有这回事，公司那么多的客户哪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客户部都是将工单平均分配下来的。”凌波辩解着这欲加之罪，公司辉煌的那几年人人手上的活都忙不完，他的奖金也是按系数来分配的，只是所负责团队做出的创意被客户认可度高，修改少，完成后能更快接手其他策划，所以才比别人挣得多一点。
聂薇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平均分配不就是吃大锅饭吗？你接手的品牌策划多、挣得也多，客户认可度高，听说有的客户指明要你来完成他的策划，长此以往其他人还有业务能力提升的空间吗？就这样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利益最大获得者吗？”
“并不是你所说的这样，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只去接大工单。”聂薇说的只是事实中的一小部分，因为学历不如人，凌波才是感觉与别人有差距的那一个，所以他要求自己比其他人更努力，接到的每一个策划他都尽己所能去做到完美，优质客户要求也更高，需要一个团队反复地做出修改，付出的体力和精力比较多，前几年客户源源不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在完成一个大单后会接一些小的工单让团队的人休息缓冲一下，所以即使有奶酪也是大家分着吃，只是这几年公司走下坡路，因为他的客户满意度是公司最好的，一些优质客户公司会指定让他负责来完成，因为公司给予的信任才使他在这样一个时期比别人多挣一点钱，所以他认为自己根本不是聂薇说的什么利益最大获得者。
凌波的能力和业绩在公司是有目共睹的，当聂薇在高层会议中提出撤下他创意组长职位的时候没有人同意，她只得半威胁说公司既然不信任她的管理能力她只能提出辞职，毕竟与凌波一个小小的组长比起来，重金聘请回来的她才更为重要，便再没有人反对她的决定，可那些高层并不知道这全是她的私心，她口中所谓不能让一个部门出现个人垄断的局面，要让所有人的能力得到最大的发挥都是信口所说，目的只是借此去打压凌波。
不过现在看来她并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凌波一直都将名利看得很豁达，从认识他到现在这一点他好像一直没变，她看着他继续说，“一块好饼一直在你手里握着，以前别人只有干看着的份，现在如果得到允许可以动手去和你抢，说不定到头来你拿到的才是别人剩下的，当然，不仅抢你的，也会主动出去抢别人的，竞争和淘汰机制也是在公司目前的形势下必须去实行的，公司这几年流失客户资源太多了，如果按以前的模式我觉得不出两年创文就要关门大吉了，现在还留在公司的人也都和你一样.......”
凌波听得苦笑了一下，是啊，现在仍留在公司的人都是没有能力出去竞争的，他无奈地听着聂薇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