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暗一不卑不亢，依照他主子的命令一字一句转告给沐国皇帝。
“吾皇昨日来信，斥责臣胆大妄为竟选了位白发公主为景国之后。
陛下，景国尚黑，并不喜白，恕臣不敬，三公主这是犯我景国忌讳，即使她是无心无意我景国百姓也不会奉她为后，更不会迎她入景。为使两国和睦相处，还望陛下另选和亲人选，我景国愿和大沐结秦晋之好。”
强国方可称大，正如景国在大沐面前永远成不了大景，只能自称景国或小景。
暗一的话不算委婉，一番话出口别说沐帝旬，就连他身边的柏予也忍不住皱眉，对他的话感到不悦甚至愤怒。
当初想求娶三公主的是他们，现在反悔这桩亲事的还是他们，他们真当他们沐国好欺负吗？这般嫌弃他们公主。
沐帝旬面上看不出一丝波动，“那你们皇帝可有公主人选？”
“听闻贵国的五公主知书达礼，见识容貌样样不输嫡出的三公主，吾皇想……”
“想让朕把五公主嫁给你们皇帝？”
沐帝旬接下了这句话，可就是因为这句话他面色铁青，声音沉得让下方的暗一垂眼，用沉默来回答他。
“一开始想求娶朕的三公主的是你们皇帝，现在反悔想娶五公主的还是你们皇帝，一连觊觎朕的两位公主，你们皇帝还真是好样的。”
他亲手养大的公主，现在却如集市上的烂白菜一样被人挑选被人嫌弃，景国可真是好样的。
即使沐帝旬再不喜婉婉，可毕竟是他疼过爱过的公主，有那么一点感情在，见她被景国嫌弃，他也是很不开心的。
暗一自知理亏，没有答话，而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沐帝旬冷哼，没有立马允诺景国这个条件，而是让暗一回去，放言要过几日再给他答复。
暗一拱手下去了，沐帝旬站起，在殿中踱步。
他的贴身太监柏予总管悄眼看他，不敢出言打扰他，不过很快作为皇帝心腹的他就听到了沐帝旬的致命提问。
“柏予，朕若执意将三公主嫁予景国，景国国君又待如何？”
“大沐国力远胜于景国，陛下若执意驳回他们的恳求，怕是他们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柏予斟字酌句，心脏猛烈跳动。
沐帝旬深看了他一眼，随后踱了几步，便回到位置继续批改奏折了。
柏予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一惊。
陛下这是执意要把三公主嫁予景国？
*
“沙沙沙”
秋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婉婉从慈宁宫正殿出来，第一眼不是看向殿外候着的沐阳宸，而是被这秋风吸引了目光。
她伸手，摸了摸秋风，任秋风轻轻地亲吻她的掌心，初秋微凉，婉婉收回手，打了个冷战。
秋日来了，冬日想必不远了。
“婉婉。”
婉婉正陷入沉思之际，台阶下面站着的沐阳宸唤了她一声，他高高瘦瘦，一身明黄色的蟒袍衬得他更为精神俊朗。
婉婉轻笑，甜甜地唤了皇兄就走了下去。
树下，慈宁宫的海棠正开得旺盛，一朵又一朵的红色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两人之间。
婉婉笑着，看着她的太子皇兄，问起了他的太子妃，也就是她的皇嫂。
昨日她听说皇嫂有喜，原本是想着进宫贺喜一番的，但那时时辰已晚宫门已关，所以婉婉未能入宫道喜，今早又是宫宴，拖到现在她才有机会问太子皇兄。
“昔儿她害喜严重，今日宫宴不甚重要，所以我并未让她出席。婉婉，我现在带你去见她。”
对于婉婉的话，沐阳宸眼里有欢喜，更有担心，欢喜自己终于有了孩子，担心他的太子妃昔儿的身体。
婉婉嘴角笑意加大，有些想笑她太子皇兄。
迎几国使臣来沐的宴会，这怎么可能不重要，太子皇兄就是脸皮薄，怕她打趣他和皇嫂，所以才不敢说担心皇嫂的。
婉婉眉眼带笑，拉着她的太子皇兄便要去东宫看她的皇嫂以及未出世的侄儿。
东宫离慈宁宫有一段距离，经过凤仪宫时，婉婉皱眉，看到了不远处闪过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似乎是景使臣的，可他来这里做什么？
外臣不得召唤不许入后宫，他难道不知吗？
可惜，那个人影一闪而过，婉婉也找不到那人究竟跑哪去了，抬眼看了一下钟粹宫的牌匾，婉婉掩下心中怀疑，和沐阳宸去东宫了。
暗处，一个身影出现，望了眼少女离去的背影，他转身，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偷摸溜进了钟粹宫正殿。
东宫。
看着温柔如水的太子妃，婉婉心中高兴，拉着她和她聊了起来，虽说大部分话题都围绕在她的白发和她皇嫂的孩子身上，但两人还是很开心，因这个孩子的到来而高兴。
只是没聊多久温昔就害喜，跑到一边干呕起来，婉婉失措，只能看着沐阳宸照顾于她，她眨眼，突然觉得女子好辛苦。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期间若是和皇嫂这般日日害喜，那该有多难受啊。
婉婉尚未出嫁，她的嬷嬷不会告诉她怀孕有多辛苦，只有等到她真正怀上孩子那日，她才会明白，生孩子不止只有害喜这一难受事。
离了东宫，婉婉想着回去要准备些礼物送于温昔。
父皇已经决定将她嫁去景国，想必不日她便要起程离开沐国，在离开前是注定看不到太子皇兄的孩子出世了，她得准备满月礼物，欢迎她第一个侄儿来到世上。
路过钟粹宫，婉婉又停顿了下，看了看牌匾，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一下。
这是四皇妹的母妃慎妃娘娘住的地方，景使臣，应该不会和娘娘有什么联系。
“三公主殿下。”
“慎妃娘娘。”
婉婉和慎妃交情不深，因慎妃深居简出，鲜少和宫中其他嫔妃相交，而婉婉自小又有她的母后、父皇、皇祖母以及其他人疼爱，就连当初未坐凤位的陈皇后也疼爱于她，有这些人在，她自然没和寡言少语的慎妃多有接触，只是记得印象中她鲜少笑，一个人常默默待在角落里，也不应和其他娘娘的话，所以这次婉婉上门算是冒味打扰。
不过幸好慎妃虽对婉婉的到来有些惊讶，但还是好好招待婉婉，没让她不自在。
婉婉环顾四周，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便和上座的慎妃娘娘聊了起来。
两人本就不熟，虽说慎妃也是看她长大的，但是慎妃内敛，婉婉也不会找话题，所以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婚事上面。
不知是谁提起，慎妃浅笑，问起了婉婉将来想嫁于谁。
婉婉愣了下，对于这个问题至今没什么答案。
若是有喜欢的人，她肯定是想嫁给他的，可没有喜欢的人，似乎嫁谁都一样，而且她是公主，婚姻大事当然得由父母做主，不管母后在不在，她的婚事避免不了走上和亲这条道路，可若是母后还在，她很有可能不用嫁去景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的婚事自然得听从父皇的旨意。”
眨了眨眼睛，婉婉温柔一笑，回答了慎妃这个问题。
慎妃也笑，没再继续问婉婉，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炷香，一炷香的时间一过，婉婉就起身离开了。
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男子抿唇，等到慎妃屏退钟粹宫的宫人他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公子。”
“记住寡人交代你的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