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蝼的舌头很长，为了缠住田世衡的脖子，它几乎把整条舌头都伸出来了。
它还没反应过来，樊凝雪就到了它身前，唐刀高高举起，一刀劈下。
血液喷溅的声音和物体落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混合着尖锐的羊叫声。
樊凝雪把土蝼的舌头从田世衡脖子上扯了下来，随后扬起手，照着田世衡的脸就是一巴掌。
“凝雪我错了！我下一次肯定轻一点！”
田世衡猛地惊醒，胡乱的摆着手。
樊凝雪满脸黑线，问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幻境啊？”
“啊？”田世衡猛然惊醒，看了看四周，表情有点失落：“原来都是假的啊？”
“你到底······”
“咩！”
樊凝雪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土蝼的叫声打断了。
二人转过头看向土蝼。
土蝼依旧人立着，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它不理解为什么实力较弱的樊凝雪能率先突破它的幻境。
它偏过头看向另外三个还在幻境当中的人类，决定先把面前这两个人类拖入幻境，然后利用潜行率先攻击那三个实力较弱的人类。
土蝼甩了甩脑袋，那双羊眼的瞳孔猛地缩小。
田世衡的眼神再次陷入浑噩。
但是当土蝼看向樊凝雪的时候，它却猛地僵住了。
透过面前这个人类的眼睛，它似乎能窥视一抹包含着至暗的烈阳。
“嘻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传进土蝼的耳朵。
下一秒，它的双眸直接炸裂开来！
田世衡和另外三人的眼睛顿时恢复了清明。
樊凝雪满脸不解的看着土蝼。
虽然不知道这个怪物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但是她懂得一个道理：趁它病，要它命！
“趁现在，它看不见了，一起上！”
樊凝雪疾呼一声，提刀杀了上去。
田世衡也反应了过来，长枪一甩，利落的跟上。
场上呈现出围攻的架势，土蝼被围在中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狼狈的挨打，感受着攻击传来的方位进行反击。
······
“咦？”
包厢里，老张有些不解的看着屏幕上的樊凝雪：“这小姑娘，有古怪啊······土蝼想要用幻境禁锢她，然后就受此重创。”
“会不会是因为实力强于土蝼，加上土蝼反复的施展幻境，负荷过大了？”一旁的男人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老张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男人点点头，轻声道：“这次的综合大比有强者在暗中看守着，所以从外部帮忙的情况不太可能存在。”
“强者？”
老张打了个哈哈：“能让您称为强者的，那一定是个实力很强的人。”
“确实。”
男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转过头，看向老张：“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老张心头微微一凛，摇了摇头：“不，先生。”
“别那么紧张。”
今天摆在男人桌子上的是一瓶威士忌，他倒出一点，仰起头一饮而尽。
然后久违的掏出烟盒，看向老张：“来一根？”
“不了先生，您知道，我戒烟很久了的。”老张摆了摆手。
男人冷然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老张，手中的烟盒一动不动：“来上一根吧。”
老张看了看烟盒，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根。
男人拿起打火机，给老张点上。
烟是好烟，但是老张无心去品味。
“先生。”他强装镇定的问道：“您怎么突然抽起烟来了？”
“消愁，解闷。”
男人吐出一口白雾，他整个人都隐没在氤氲的雾气中。
“老张。”
半晌，男人突然出声：“你觉得，我在这个位置，干的怎么样？”
老张皱眉思索了一会，似乎是想不出男人话中的含义，他轻咳两声，回答道：“我觉得，自然是可以称得上好了。”
“是吗······”
男人再次倒出一点酒，但是这一次，他倒了两杯，他把另一杯，推到老张面前。
“先生。”老张严肃道：“作为您的护卫，抽烟可以提神，但是不能喝酒，很有可能会影响我的判断。”
“喝吧。”
男人笑道：“我一个灭煞二阶，需要你超凡六阶保护？”
老张沉默了一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怎么样？”
“是好酒。”老张说着，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发生了很多事情。”男人靠在沙发上，吐出嘴中的烟：“发生了很多事情······”
“虽然身为护卫，不应该打听东家的事。”老张说道：“但是如果您有郁闷的话，可以跟我诉说。”
男人静默了两秒，淡淡道：“上面从前线，派下来一个人造神。”
“人造神？”
老张一愣：“为什么会让人造神来看着综合大比······”
人造神可以称得上是当今华夏的最高战力了，如果请护卫的话，也应该从修炼者协会里选护卫才对啊。
老张眉头皱起。
“猎灵者协会的权力是会被逐渐缩小的，但是为了不让他们起逆反之心，又不能逼得太紧，就像拴着链子的狗，要适当的把绳松一松，这样狗就不会咬主人。”
男人的手紧紧握着杯子：“这是上面给我的解释。”
“但是我昨天晚上向其他市的教育部打听。”男人握着杯子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着：“六大主城，只有连市！只有连市被人造神所看管，别的主城都是教育部自己的人手看管！”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男人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咆哮道：“意味着六大主城里，只有连市教育部，连市教育部长，我！我张令玄不受信任！”
听着男人的咆哮，老张微微皱了皱眉：“咱们这么说话那个人造神听不到吗？”
“放心，那个人造神今天没在。”
男人眯着眼睛应道：“你说，上面是不是觉得，我和白一云走得太近了？”
“或许有这个可能。”老张摩挲着下巴，说道：“这可怎么办······”
男人摇了摇头：“可是我想，上面不应该知道我和白一云走的近这回事啊······”
老张脊背一寒，他面不改色，抢先说道：“我怀疑，咱们这里有上面安插下来的‘眼睛’。”
“确实是有。”张令玄眯起眼睛：“我会查到他是谁的。”
老张点点头，思索再三，还是张口说道：“那先生，咱们之前从猎灵者协会那里拿的那批货······”
“先找个地方存起来。”
男人瞥了老张一眼：“老张，我能相信你吗？”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老张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我跟着您这么多年，如果要告密早就告了，您还不信任我？”
“非常时期。”张令玄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是我信任与否的问题了，必须要小心谨慎。”
“就把所有的货，都装在一起吧。”
张令玄皱了皱眉：“如果东窗事发，就集中销毁。”
“是！”老张点点头。
······
竞技台上，面对五个人的围攻，其中还有两个比自己强大的，土蝼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土蝼本就是实力弱，防御力也不强的弱小怪物，如果没有吃人的习性，奇特的技能和诡异的外形，土蝼可能也不会被人所恐惧。
“该结束了。”
樊凝雪喃喃自语着，再次举起了唐刀，顺着土蝼血肉模糊的眼窝捅了进去。
土蝼最后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嘶叫，就慢慢化为碎片消散了。
“赢了！”
众人击掌，兴奋地蹦蹦跳跳。
虽然知道自己打败的怪物并不强，但是至少打败了，这就是里程碑式的跨越。
樊凝雪和田世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对于田世衡来说，他更加激动。
他认为自己不光跨出了从军的第一步，而且还为自己的目标，真正的努力了一次。
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孩，心中涌上一股子想要亲下去的冲动。
但是一想到全场那么多人都在看，而且樊易天也在台下的某一个包厢里，田世衡还是遏制了这种想法。
太危险。
想想当初樊易天只用一只手就能够那么轻松写意的把自己打的落花流水，自己还是别作死了。
田世衡缩了缩脖子。
第三轮附属考核结束。
出现了一些小状况。
晨迎高中乙组二队也赢得了第三轮附属考核。
不得不说，他们很机智，将樊易天和田世衡两组的布局和战术都融合到了一起，再加上碰上的怪物并不强，故而赢下了比赛。
所以在最终裁定的时候，多花了一些时间。
场上就像开了一场辩题为“理论与实践哪个更重要”的辩论会。
异常激烈。
最终裁定之后，两队同时晋级。
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组里有两队同时赢得第三轮附属考核的。
剩下的比赛进行的就很快了。
从丙组开始，没有一个队伍能通过第三轮附属考核，甚至那些队员对于第三轮附属考核都燃不起斗志。
有的队伍，在上场之后直接就进了怪物的嘴里，有的队伍，在上场之前就商量好了，直接自杀，跳过考核。
看的樊易天是连连摇头。
可以打不过，但是如果连对抗的勇气都没了，自己觉得自己没了希望，那才是真的败了。
结果到了最后，通过第三轮附属考核的，竟然只有不到十组。
五个学校，按照固定的招生份额，一个学校的高三生为五百人，总共两千五百人，到最后只有不到五十个人通过了第三轮附属考核。
主持人都是一阵失语。
老张失望的摇摇头。
老张这个年纪，有过这种经历的人，看到这一幕，才是最失望的。
他想到当年在战场上，他从怪物身下，拖出他班长的上半身——下半身已经在怪物的肚子里了。
那时候，气息奄奄的班长对他说：“你得活下去，代替我们，见证盛世到来的那一天。”
到最后，西市战区，投入的一百二十万兵力，最后仅存活十六人。
这十六人里，四个在战争后遗症的作用下，神志不清，现在还在疗养院里。
还有五个，被存留在身上的伤痛折磨的日夜难眠，最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另外的七个里，有四个人今年相继自杀。
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了。
听说另一个已经丧失行动能力了。
战争是荼毒，老张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幸存的人，才是最不幸的人。
老张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嘴角咧开，似乎是笑，但好像又不是。
他自己的右手，早就留在西市了。
为了保护剩余队友和百姓撤离，他的右手，进了怪物的肚子。
后来，国家研究出了生态假肢，他第一时间以退伍兵的证明，去给自己装上了一个新的“右手”。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是左撇子了。
“现在这群孩子啊······”老张叹了口气。
“说实话，确实有点极端。”张令玄摇了摇头：“争气的是真争气，不争气的也是真不争气。”
老张笑了笑：“接受的东西不一样了，这一茬孩子，大部分人对于修炼的目标都太迷茫了。”
张令玄笑了笑：“总有一天，他们会被现实给强行设立起目标的。”
“也许吧。”
老张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摇头了。
“到今天为止，综合大比的第三轮到此结束，同学们的······勇气，意志，都得到了体现。”主持人扬声说道：“今天的综合大比结束了，明天开始，将是第二轮考核的晋级赛。”
“希望大家今晚回去保持好精神状态，还是那句话，安全与友谊并列第一，比赛第三。”
······
今晚的气氛稍显沉重。
那些没通过第三轮考核的人，在考核之后，也会因为自己的表现而羞愧或是有其他的情绪，但是结果就是，五个学校，只有不到五十人通过第三轮附属考核。
樊易天默然不语。
宇文轩似乎也没什么想说的了，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闻人墨染和宋雪溪靠在一起，曲无默在发呆。
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在这种事情上做独一无二，真的没什么自豪感。
······
今天的大巴似乎行驶的格外的慢。
樊易天叼着烟坐在床上，看着宇文轩走出卫生间，他开口问道：“你说······京城的学生，是不是会不一样？”
宇文轩愣了半秒，想了想，说道：“好歹也是首都吧，肯定会有不少天才的，但是我觉得，勇气这东西，不是只有天才会有，天才也不一定都会有。”
“只有意志坚定的人和经历过磨炼的人，才会有那种勇气吧。”
宇文轩拍了拍樊易天的肩膀：“别想了，虽然结果让人有些失望，但是都会好起来的，历史证明，华夏人在国难面前从来没软过脊梁。”
“也是，做好自己就够了。”樊易天笑了笑：“快睡觉吧，明天就是晋级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