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薛云的办公室，樊易天顺带着在凌神学院里面逛了一圈。
明显是新建的，可能是因为地下城的局限，这里的凌神学院明显没有上面的那个有气势，当然也没有上面的那个大。
根据薛云所说，这个凌神学院现在已经完工，没有扩大的空间了。
但是当学生足够强大，将会有前往地上的那个凌神学院旧址修炼学习的机会。
但是，那也是在那个旧址重建完毕之后了。
这里没有他们的回忆。
樊易天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里是凌神学院。
是华夏下一代希望出现的地方。
……
樊易天离开了地下城，还是回到了人造神部队的基地。
宇文轩等人都在这里。
樊易天走后，宇文轩每天都很忙。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张脸总是僵硬而冰冷的。
他似乎成为了第二个樊易天……
不，不对。
他不是任何人。
宇文轩只是成为了下一个团长罢了。
樊易天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宇文轩，转头看向远处的沙地。
说实话，他对这里没有一点记忆。
这也许是……重生的后遗症？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重生。
也许算是吧。
自己只不过是个替代者罢了。
替代者啊……
樊易天转身走向身后的茂林。
仅仅只是过了将近半个月，他却感觉到自己似乎和这里格格不入。
自己好像不属于这里了。
樊易天走远了。
和面前人说话的空当，宇文轩转头看向樊易天走向旁边林子的背影，眸色复杂而低沉。
什么东西最可怕？
宇文轩感受不到樊易天的心。
他只知道，活下来的人才明白那种感受。
在一切之后，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要背负起所有最终，要背负起所有结果。
恐怖的是，走过每一条路，眼前尽是和那些人的回忆。
是遇到一件事，脑海中总是会念起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人。
樊易天呢？
他现在在想什么？
或许比自己想的更多吧。
宇文轩的眼中也有些疲惫。
他看到了樊易天眼中深邃而沉重疲惫，连着自己也被感染了这种疲累。
樊易天……
樊易天啊……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他们是怎么从一群靠在椅子上，听着对方吹牛逼的少年，变成现在这副眼中满是疲惫的模样的呢？
他们走过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些什么。
也许没人知道，或许他们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宇文轩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
……
夜深了。
但是今夜，并没有樊易天的身影。
宇文轩拖着身子，走过重重墓碑，来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墓碑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宇文轩没有说话，盘着腿，打开手机。
他的手指打开相册，一直向下划着。
手指滑动着屏幕，屏幕快速的翻滚着。
宇文轩似乎突然看到了什么，手指停下了。
手指轻点，视频弹出漆黑的播放页面。
映照出宇文轩疲惫的脸。
他现在一点都不像个少年。
“操！樊凝雪！”
樊易天的身影从视频前面冲过，一脸的怒意被奶油尽数覆盖。
樊凝雪在前面，手掌还拿着沾满蛋糕的碟子，笑的肆意而欢乐。
“你们两个！慢点跑欸，一会楼下大爷找过来我可不帮忙解释啊！”
刘晓天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这般喊道。
“老子今天必须收拾这丫头！”
樊易天气冲冲的转身走到桌子前面。
“不是吧天哥~”
一众慌乱中，宇文轩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伴随着视频镜头的晃动。
宇文轩从厕所探出头，脸上满是水渍：“您不会这么~小，气，吧？跟自己的亲妹妹计较？忘了她刚才抹我蛋糕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了？”
你是个鸡巴？
樊易天转过头，似乎是颇有顾虑的看了一眼镜头，最终只对宇文轩摆了个口型。
“我操！凝雪你等我一会！”
宇文轩骂了一句，转头盛起一盆水，冲了冲头发：“咱们两个一起。”
“我说我说……今天是无默过生日吧？”
镜头转动，露出坐在沙发上的宋雪溪，她抱着胳膊，满脸无奈：“人家第一次跟咱们聚，你看看给人家整的，都不说话了。”
“放屁！妈的在学校跟老子干仗，跑他妈这来装矜持来了。”
宇文轩骂了一句，顺手扔了一块蛋糕过去，直直朝着镜头飞来。
闻人墨染刚好端着菜从镜头前面路过，那块蛋糕径直砸在了闻人墨染脑袋上。
闻人墨染被砸的脑袋一歪。
镜头这边能看得到，闻人墨染脸都黑了。
“宇文轩……”
闻人墨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宋雪溪就像得令了一般站起身。
镜头一晃，樊易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桌子这边，拿起两个装着奶油的碟子，一人一个，塞到两个女孩背在身后的手中。
“樊易天我操你……啊！别别别！姑奶奶，姑奶奶们我错了！”
“你妈的……叫爹！”
宇文轩的惨叫声中，还夹杂着樊易天的笑声。
曲无默的笑声终于还是憋不住，从镜头后面如同大鹅一样传了出来。
被四个人摁在地上的宇文轩抬手从脸上抹下一块奶油就扔了过来。
“我操！宇文轩你大爷啊！”
曲无默笑骂一句，转头犯贱的将镜头摆好，对准了宇文轩挨揍的方向。
镜头稳定下来，曲无默的双腿从镜头前掠过，朝着宇文轩冲了过去。
“错了错了！爹爹爹！”
宇文轩的惨叫声和笑声交杂在一起。
一直到曲无默提了提裤子，朝着镜头走来。
“别闹了！都去洗洗！樊易天！过来做饭了！这玩意我不会整……”
“不~是~吧~，还有您刘大校长不会做的菜？”
“你小子！你是不是欠揍了！”
曲无默本来已经要终止视频了，他的脸在镜头前面晃动片刻，听见厨房的声音，他又转头走向厨房。
樊易天正在那里处理鸡肉和红烧肉。
“您瞧着……”
樊易天嬉笑一声：“这鸡我不是都剁好了吗？这有什么不会弄的啊？”
“我掌握不好火候，你来。”
刘晓天后退两步：“臭小子，你可真他妈残忍，这可是活物.……”
“啊……对对对。”
樊易天只是一句话就把刘晓天的话堵了回去。
半晌，刘晓天又嘟囔了一句：“主要还是糖色不太会弄，都废了一锅了。”
“不是吧？”
樊易天又用上了那副欠揍的阴阳怪气的模样。
刘晓天气急败坏的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曲无默的笑声被精准无误的传进了视频。
“看好了……又不是做糖炒肉，不用加那么多，就是上个色而已，你要做腌肉啊加那么多糖？”
樊易天做起饭来格外喜欢念叨，一边热着锅，一边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糖。
“欸！欸！欸！我闻到香味了啊！”
才下锅不久，宇文轩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鼻子比狗都灵巧。”
樊易天和刘晓天吐槽了一句，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我听见了！”
宇文轩猛地冲了上来，好像是靠在了曲无默身上，让镜头都一晃。
“别听不听见了，去问问那几个丫头，炖鸡肉要加什么？”
“我说，不是老曲过生日吗？为啥要问她们三个啊？”
宇文轩有些不解的声音传来。
“已经问过我了。”曲无默的声音带着笑：“炖鸡就是我的方案，就只采纳了这么一个。”
“哈哈哈，你也太没地位了吧？”
“宇文轩……”
“啊？”
“蛋糕还没洗干净呢。”
“哈？”
宇文轩一声惊叫，随后传出他冲向厕所的急促脚步声。
几人的笑声紧跟着他冲进厕所。
视频到这里就中断了。
宇文轩没有重新再看了。
手机屏幕很快熄屏，漆黑的屏幕中，映照出宇文轩那张难看的脸。
嘴角还在上扬，泪水却已经肆意妄为的沾满了整张脸。
“我想回去……”
宇文轩盯着墓碑上宋雪溪的名字，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我想回去……不想打仗了……”
“我不想打了……”
宇文轩憋闷而尖细的哭腔很快淹没在了黑夜中。
夜风轻轻拂过他的脑袋。
“别哭啦，我的宇文大团长。”
宇文轩猛地抬起头，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她们都已经远离他了。
……
樊易天坐在树枝上，看着下面喝着茶的帝屋和影离等人，余光看到陆月凝坐在自己身旁。
可能……夜晚是陆月凝出现最为频繁的时间了。
陆月凝会一言不发的坐在这里，呆滞的坐到天亮。
然后消失在他身旁。
就像当时消失在自己怀中一样。
樊易天沉下眸子：“其实你有意识，对吗？”
“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一声不吭。”
陆月凝没回头，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次。
没有得到回答，樊易天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
树下的那些就一直坐在那里。
他们的修为没有变动。
也没有继续上涨的空间，就只能呆在这里，像他们一样，和时间一起过去。
倏忽也坐在队伍中。
樊易天眸色微闪。
星辰主……
根据倏忽说的，星辰主其实并不是神族。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分辨出来，这可能由于更高层次的存在所施展的思维改写。
至于星辰主？他已经死在了其余几名黑洞境的围攻之中。
星辰主死亡，华夏的那个标记，应该也就跟着消失了。
也就是说，他们不需要继续留在华夏挨打了，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在战斗中还需要顾忌着永宁壁会不会被入侵。
樊易天盯着下面的茶桌，又看向陆月凝：“你想喝茶吗？”
陆月凝没有动作。
“都说……女孩在想要的时候是不会说出口的。”
樊易天右手在树枝上撑了一下，从树上跳了下去。
他径直从帝屋树上落到地上，没有激起一丝灰尘。
帝屋回头看了他一眼。
“送个茶上去，说不定有效果。”
樊易天耸了耸肩。
影离抬起头，看向樊易天：“你应该知道，其实没有效果。”
“我不能看着她消失。”
樊易天没做过多的回应，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拿起一杯茶，身形猛地拔起，又冲向树枝上方。
帝屋抬头看了看樊易天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影离：“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人类的那些坚持吧。”
影离摇了摇头，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茶水入口，香气散发出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经历过？
影离脑海中又涌现出当初地和自己絮絮叨叨的模样，眉头挑起。
或许还真的是因为自己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所以理解不了这些事情。
更别提像樊易天这种……旅行？
算是旅行吗？
影离有些难以理解的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看向倏忽：“星辰主死后，域外有动静吗？”
“没有。”
倏忽摇了摇头：“星辰主偷袭帝休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成为了一次性的工具，域外那边也没打算管，就放任他被我们撕碎。”
“那星辰主的尸体呢？”
影离问道。
“尸体被撕碎了，剩余的……是被地吞噬了吧？那家伙……总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
倏忽说着，朝着树上瞥了一眼：“他们两个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一直坐着吗？”
“要不然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帝休也抬头看了一眼：“一个残魂，估计是因为帝屋树的原因，感受到了浓厚的灵气和生机，才会现身，等到天亮就会回去了。”
“你看那个状态……能挺多长时间？”
“挺不了多长时间，那残魂很脆弱。”
帝休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给你。”
樊易天跳上树，稳住身形，将茶杯放在陆月凝身旁。
陆月凝终于动了动。
她的脑袋转过来，看向自己身旁的茶杯。
但是眼睛依旧没有神采，没有光芒。
好半天过去，陆月凝也没有动。
樊易天叹了口气，将茶杯拿起，又朝着陆月凝的方向晃动了一下。
陆月凝的脑袋跟随着茶杯的移动而转动着。
似乎这茶中真的有什么能吸引她的东西。
樊易天微微皱眉，犹豫半天，还是将茶杯放在了陆月凝身旁，然后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
陆月凝没有动，但是目光已经转了回去。
不过樊易天隐约能感觉到，陆月凝似乎是很满意。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