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横的身影在苍茫空域中已疾驰七日。这七日里,除了偶尔掠过的破碎星屑和死寂的虚空乱流,再无半点生机。他身披的诸天隐遁披风始终维持着三丈范围的隐匿结界,黑金色的披风边缘垂落着细密的护域纹,平日里只是黯淡的金线,此刻却随着他灵力的流转,偶尔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泽。
第七日的黄昏,残阳的余晖勉强穿透空域的灰蒙,洒落在下方名为 “断魂渊” 的绝地。断魂渊是神域与魔域的交界地带,终年被灰雾笼罩,雾气粘稠如墨,连神王境的神识都只能探入五十里。周横刚掠过渊域边缘,怀中的鸿蒙圣鼎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紧接着,身上的诸天隐遁披风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护域纹上的金光如沸水般翻涌沸腾,甚至有细碎的金芒从披风缝隙中溅出 —— 他的隐匿状态,被人识破了!
“居然被发现了。” 周横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识海中的鸿蒙圣鼎瞬间自主浮现,鼎口喷薄出浓郁的混沌之气,如同一层无形的纱幔,瞬间将他的身形彻底吞没。几乎就在混沌之气笼罩的刹那,三支泛着幽绿毒光的 “蚀骨箭” 擦着披风的边缘呼啸掠过,箭尖触碰到虚空的瞬间,便炸开三道腐蚀性的墨绿色漩涡,漩涡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散发出刺鼻的腥甜气息。
断魂渊的灰雾比别处更加浓郁,雾霭中,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法器残骸悬浮着。有的是半截断裂的飞剑,剑身上的符文早已黯淡,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凌厉的剑意;有的是破损的阵盘,阵纹残缺不全,偶尔闪烁的微光昭示着它曾是镇压一方的重宝;还有些扭曲的骨骼,看形态绝非普通修士所有,骨骼表面的暗金色道纹,更是暗示着其主人生前至少有着神皇境的修为。显然,此地曾爆发过一场波及神魔两界的惨烈大战,无数大能陨落在这片深渊,只留下遍地残骸,在岁月中逐渐被灰雾吞噬。
周横的目光扫过这些残骸,突然被雾霭深处一件残破的器物吸引。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天机罗盘,罗盘的指针早已断裂,盘面的星图也模糊大半,可当它感应到周横怀中贴身存放的地图玉简时,竟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罗盘上残存的星纹与玉简上的符文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一道道细碎的光丝在两者之间穿梭,仿佛在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坐标。
“追兵竟有神王巅峰坐镇。” 周横的指尖抚过天机罗盘的盘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发现,地图玉简上原本标注的万道崖坐标,竟被一股诡异的禁制扭曲,真正的方位与标注处偏移了足足百里,若不是天机罗盘的共鸣,他恐怕会一头扎进敌人的包围圈。来不及细想,周横果断捏碎了腰间的传送符,白色的传送灵光瞬间包裹住他的身形,空间裂隙在他身前缓缓开启。
可就在裂隙即将完全张开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腐臭血腥味钻入鼻腔,这气味中夹杂着噬魂魔蛛独有的阴寒气息,周横心头猛地一沉 ——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传送阵,而是噬魂魔蛛布下的死亡陷阱!
“哼!” 周横手腕翻转,混沌战刀应声出鞘,刀身萦绕的混沌之气与扑面而来的黑色蛛网易瞬间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蛛网易上闪烁着幽紫色的魔纹,被混沌战刀斩中的部位瞬间消融,却又在眨眼间重新凝结。与此同时,八只猩红的复眼在灰雾的阴影中亮起,每只复眼都倒映着周横的身影,散发着贪婪而嗜血的光芒,足足上百只噬魂魔蛛从雾中爬出,它们的螯牙上滴落着墨绿色的毒液,所过之处,连虚空都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响。
周横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腰间的备用玉简。玉简破碎的瞬间,识海中的鸿蒙圣鼎骤然升空,鼎口投射出万丈金光,金光如同一轮小太阳,将扑来的魔蛛群暂时逼退,被金光照射到的魔蛛,身体瞬间冒出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
趁此间隙,周横挥刀斩断缠上脚踝的蛛丝,正欲抽身退走,肩头的诸天隐遁披风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拇指大小的魔蛛幼崽顺着蛛丝爬上了他的肩膀,幼崽的螯牙已刺破披风的防御,正准备往他皮肉里注入毒液。
“小心!” 识海中的战神意志突然暴喝,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周横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原先站立的位置轰然炸裂,地面塌陷处,露出一个布满环形吸盘的巨型口器,口器内部漆黑一片,隐约可见锋利的齿牙,散发出的威压,竟让周横的神魂都为之震颤。
这竟是一头沉睡了万年的虚空蚰蜒,它的躯体深埋在断魂渊的地底,体表流转着暗金色的道纹,那些道纹并非它天生所有,显然是吞噬了某位空间大能后,才在体内残留下来的。虚空蚰蜒的苏醒,正是被魔蛛死亡时散发的浓郁怨气惊动,此刻它的口器大开,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席卷而来,连周围的灰雾都被吸入口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周横被迫动用诸天隐遁披风上的移形纹,同时叠加护域纹,试图通过空间折叠躲避蚰蜒的吞噬。可就在空间折叠的刹那,他的神识穿透蚰蜒的躯体,竟发现其体内丹田的位置,藏着半块散发着空间波动的「空间神晶」残片,那残片的气息,竟与诸天隐遁披风隐隐契合。
“原来如此!” 周横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操控鸿蒙圣鼎突然倒转,鼎口爆发出强大的炼化之力,将扑来的虚空蚰蜒整个笼罩。蚰蜒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庞大的躯体在金光中迅速消融,化作精纯的能量被圣鼎吸收。
当周横将那半块空间神晶残片从蚰蜒残骸中取出,嵌入诸天隐遁披风时,披风上原本黯淡的移形纹竟泛起了月华般的柔和光辉,护域纹的范围也扩大了数丈。周横这才明白,这件披风竟能通过吞噬其他神器的残片来补充能量,甚至还能融合其特性,不断进化。
三日后,周横终于抵达万道崖外围。远远望去,万丈绝壁如同一柄倒插在天地间的巨剑,崖壁陡峭如削,却密密麻麻布满了蜂窝状的灵穴。每一处灵穴都悬浮着不同属性的法则碎片,有的是赤红的火焰法则,碎片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燃烧;有的是幽蓝的水之法则,灵穴下方凝聚着潺潺的灵泉;还有的是厚重的土之法则,碎片落地便化作一方小型山丘。各色法则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五彩斑斓的法则之海,哪怕只是靠近,都能感受到法则之力带来的压迫感。
正当周横握紧混沌战刀,准备攀爬崖壁,寻找进入万道崖的入口时,崖底突然传来一阵钟鸣般的轰鸣,轰鸣声低沉而古老,仿佛从洪荒岁月中传来。紧接着,整片万丈山崖竟如同活物般开始收缩,崖壁上的灵穴纷纷闭合,法则碎片也被吸入崖体内部,原本五彩斑斓的崖壁,瞬间变得漆黑如墨,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崖底升腾而起,锁定了周横的身形。
“外乡人,留下神魂,方可入崖。”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声音中带着岁月的沧桑,又夹杂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周横不敢怠慢,迅速祭出鸿蒙万化盾,盾牌表面的混沌之气流转,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御。可当那股威压触及盾牌时,盾面竟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细密的裂纹蔓延开来,让周横心头巨震 ——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阵法威压,而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问心劫」投影!
神域的修炼体系残酷至极,问心劫更是所有修士晋升神皇境的必经之路,它不考较修为高低,只试炼道心纯粹。一旦道心有缺,便会被劫云吞噬神魂,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唯有道心坚定者,方能在劫中顿悟,突破境界。
此刻,崖壁上开始浮现出历代修士的虚影。有的修士在劫云中嘶吼,道心破碎后,双眼变得空洞无神,最终化作一道黑烟,融入崖壁,成为问心劫的一部分;有的修士盘膝而坐,在劫云中静心感悟,周身法则缭绕,顿悟之后,直接突破神皇境,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云霄;还有的修士妄图以蛮力破劫,却被劫云碾成齑粉,连残魂都未能留下。
周横的神魂被问心劫的力量牵引,眼前浮现出他最不愿面对的过往:黑煞圣域覆灭时,族人惨死的惨状,天狱神皇的狰狞面孔,还有他自己在绝境中挣扎的无助。这些画面如同利刃,不断切割着他的道心,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手中的混沌战刀险些脱手。
生死关头,身上的诸天隐遁披风突然自主护主。披风上的匿魂纹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将周横的神魂强行拉入披风夹层,隔绝了问心劫的探查;移形纹则扭曲了劫云的探测轨迹,让劫云无法锁定他的神魂核心。数息之后,劫云缓缓散去,崖壁上赫然多出一道金色刻痕,刻痕所绘的,正是周横刚才在绝境中施展的「鸿蒙疾风步」,步法的精髓竟被崖壁完全复刻,散发出淡淡的法则气息。
“有意思。” 一道苍老的身影从虚空踏出,老者白发苍苍,身着残破的黑色道袍,道袍上的空间道纹早已黯淡,指尖却缠绕着数道破碎的法则锁链,锁链上的空间波动与诸天隐遁披风如出一辙。“能破解老夫布下的问心劫投影,千年以来,不过五指之数。” 老者浑浊的双眼扫过周横,当目光触及披风上的空间神晶残片时,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精光,“小子,用你的神王境精血激活这件「噬空披风」,老夫便告诉你万道崖真正的入口,如何?”
周横的目光警惕地扫过老者的袖口,隐约看到半截泛着幽光的噬魂钉藏在其中,噬魂钉上的阴寒气息,与噬魂魔蛛的毒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心中了然,这老者绝非善类,只是此刻他急需万道崖的入口,只能暂且按下疑虑,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