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J就发觉不对。
因为自己的思绪一下乱了起来，情绪快速朝着极端化转变。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意识入侵了他的身体！
“联邦在这里早有布置。”
J很快就想到了这点。
他查看舰队网络，果然里面一些绮罗族士兵交流的时候变得暴躁了些，甚至出现了一些骂人的词汇。
这绝对不正常。
飞行文明的王很注重礼仪，所以删除了整个文明骂人的话语，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多代词和语气组词出现。
不过公众场合依旧不会有绮罗族用，导致一些绮罗族被欺负了只能憋闷。
但也符合这个文明的社会。
弱肉强食。
弱者的憋闷关强者什么事？
飞行文明和联邦接触之后，很多联邦骂人的话就传了进来，这些原本就不在禁止行列中。
这么多年，飞行文明也将这些骂人的话杜绝了，但根本弄不干净。
因为联邦巨大，虽然都说汉语用汉字，但时间一长，很多地方就出现了各自的方言，如此几万年十几万年演化下来，骂人的话那简直可以写满一本词典。
怎么杜绝？
而现在舰队网络中出现的就是这些J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骂人话语，连家人都带上了。
偘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他收集了很多情报，知道这是什么。
“是意识！”
“用超微观力，我们被敌人袭击了。”
在死兆星域的时候，第五舰队的生命几乎被工具意识团灭，这一点J汇报过，联邦很清楚。
既然这就是飞行文明的弱点，联邦怎么可能不再用？
J可以承受几十万人的意识冲击，之后又持续吸收工具意识，此刻都感觉如同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这很显然就是工具意识爆发，成千上万的工具意识正在入侵他的身体，稍有不慎，意识便会被吹灭。
飞行文明士兵的人数极少，那么个体要面对的工具意识就非常多。
还等不及反应，就有几十万艘战舰上的死亡。
偘发布命令之后，舰队果然开启超微观力武器，J不知道这是什么超微观力，不过应该是飞行文明专门对付意识而准备的。
果然这些超微观力发动之后，他的情绪就稳定了下来。
不过这里的损失已经达到了37万。
有些军官此刻也不听偘的话了。
“人类文明在这里做了一些布置，或许这只是第一个。”
“前线人多，他们可能退而求其次，重点关照我们后方，这里待不下去了。”
说罢一些战舰就朝着前方飞去。
四周空旷无垠，人类就算想要藏东西也绝对藏不了太多。
其实待在这里是安全的。
不过有些军官不想得罪偘，现在有又一个现成的借口让它们到前方去捞军功，总比待在这里强。
最主要的还是它们之前没损失，而现在有损失了，如果不捞军功，那么回去也不好交代。
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
“怎么会这么简单，人类文明在这里布置肯定是为了驱赶我们到前方和他们战斗。”
“我们就待在这里。”
不用看到偘，J就知道它心中正怒意沸腾。
他看到偘的战舰朝着那瞻台发射了一道激光，瞻台被直接气化。
J此刻心中也觉得不太对。
联邦不会做这么无意义的事情。
率领1000万战舰的联邦军官，也绝对不会是无能之辈。
就算是派过来送死，也会如他在死兆星域的表现一样，坑杀掉更多的飞行文明战舰，让联邦始终保持优势。
那些在会议室中勾心斗角的家伙们，永远都会有一个目标是一致的。
那就是不允许吃亏。
“我们也走。”J朝自己的舰队发布命令。
这支舰队隶属于第五舰队，不归第三舰队管辖。
所以到达紫柱星域J也没有被分权。
这算是第五王侍对他最大的帮助了，虽然肯定不是为了他好。
舰队所有士兵也都令行禁止，随着J的命令朝着前方出发。
“那个人类动了。”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难道说后方真的才是人类的目标？”
因为一波袭击，本身就惶惶的军心又摆动了。
偘气得发抖。
“一个区区人类降兵而已，也敢不听指令。”
不过它倒是忍得了，依旧很镇定的朝着舰队网络中放话。
“敌人又不会直接一个空间迁跃过来，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
“放心吧，那些基本就没有打过几场仗的家伙，要在人类文明手中吃大亏。”
……
远去的J还没有飞出网络覆盖范围。
飞行文明的军用网络可覆盖1万亿公里。
听着不广，其实这也是军令传播的极限。
超过了1万亿公里，命令传播过去可能就过了时效，这对于这种区域性网络来说是鸡肋。
联邦的快子通讯最快2600倍光速，飞行文明的快子通讯经过联邦研究其实还要稍微慢一点，只有2500倍光速左右。
并不是快子传播速度慢，而是快子通讯设备解析的时间长了。
快子通讯设备传递速度本身就要计算设备本身的延迟和计算时间，而不是单指快子的速度。
如联邦初期快子通讯设备速度只有1900倍光速，之后才换代到2600倍，预估快子本身的速度可以超过1万倍光速，但那样需要将快子本身的质量增加到极大，需要消耗远超100万倍的能量，同时信息还不会太精准。
所以联邦发展了这么多年快子通讯技术，依旧将速度维持在2600倍。
这大概是比较接近快子通讯技术极限的区间。
而飞行文明的快子通讯设备为了传播更加复杂的信息，因此牺牲了一些速度，降到了2500倍，要传递更精准，那就需要再牺牲，让快子通讯设备解析信息的时间拉长。
快子通讯在超过1000光年后，所需要的能量就会逐渐攀升，传递信息所需要的时间也会增加。
这很好理解。
因为快子通讯本身就是影响其他维度的快子进行一种泛传播，就像水激起涟漪。
信息的清晰和准确性，其实就是涟漪的多少。
一道涟漪的信息肯定不如两道。
快子通讯设备现在的涟漪数每一次传播超过亿道。
快子本身数量有限。
100万个粒子从一个点朝着四周出发，越远那么空隙就越大，另外一边接收到的信息量就越少。
这就是快子通讯的弊端。
就算现在技术成熟，也只是将原本的一个圆变成了扇面。
能压缩快子通讯对于能源的损耗，也是技术进步让扇面越来越小，指向性越来越强。
不过宇宙跨度还是太远了，在纸上画出再平行的一条线，终究会在远处交汇。
因为生命永远不可能画出绝对平行的两条线，甚至可能自然本身也无法诞生出两条绝对平行的线来，毕竟宇宙也是有限的。
J飞行离开不过几个小时，偘就在网络中说话了，他自然也能接收到。
到现在，J才确定，自己的眼光错了。
他在瞻台上的时候，觉得偘人品极佳，备受尊敬。
“没想到却是个伪君子，只要别人不顺他的意就暴露了。”
“只能说装得太像了。”
“不对，回想起来装得也不像，只是我太相信这家伙了……”
J心中一懔。
“果然有不对的地方。”
“刚才意识爆发仅仅只灭杀了30万绮罗族，这本身就是一个大的疑点，那说明意识的强度并不高。”
“那东西应该就是藏在瞻台内，小小的瞻台提供的能力也不会太多，甚至联邦就算派人先来了这里，飞行文明20万公里每秒的速度，他们最多也就将战舰或者飞船加速到27万公里每秒。”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27万公里秒速。
是因为27万公里每秒已经是传统意义上的亚光速，突破这个速度之后会发生很多超乎常规的物理现象。
比如说飞船内外的时间会明显不同。
在亚光速之前，这种不同还不容易被察觉，亚光速之后，越接近光速，这种不同就越是巨大。
最重要的影响其实还是长度收缩，也叫做尺缩效应。
一个物体运动时的长度会比静止时短。
超过亚光速，这种效应也会明显，同时对战舰内部精密仪器造成影响。
除非一些简陋的飞行器，或者拥有抑制尺缩效应的科技，不然很难将飞船或者战舰这样巨大且精密的单位加速到27万公里秒速以上。
事实上，20万公里每秒时要解决尺缩效应的影响就要费一番功夫。
“仅仅多出7万公里的速度，说明瞻台的布置不会有多长时间，制造出来的工具意识也有限。”
“既然如此，我却依旧受到了严重影响。”
“这不是因为工具意识多，而是我现在的意识太弱了。”
联想到近期的种种，J就愤怒不已。
联邦夺走的不仅是他的记忆，同时还有意识相关的一些东西。
正因为这些东西失去，他才会表现得如此窝囊。
竟然会觉得一个飞行文明的小小百万舰长叫做“偘”。
这看起来只是个名字，却意味着J对于它的认同。
如果偘表现出了足够的手段，他或许不会发现，但现在他已经知道那都是偘的伪装，此刻J就审视起自己来了。
他知道自己是神，但却几乎没有了与神匹配的一切。
连眼光都不存在了的话，他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凡人”。
“好在，不至于真的什么都不是。”J松口气。
他掐断和联邦联系时间早，不然就连再之前的记忆也会消失，那才是真正沦落为各种意义上的“普通人”。
他松口气的原因也是，现在的眼光足以让他躲避危机。
而现在最大的危机当然是……
来自身后的。
“一群傻货。”
……
爱阁星角。
J离开后大概80小时。
这里的战舰依旧在焦急等待偘所说的事情发生。
不过前面战场上传来的依旧是捷报。
敌人战舰损失已经超过了150万艘。
飞行文明和联邦战争才是初期，最大的一次战役也是死兆星域内第五舰队和卡宾舰队的战争，摧毁170万艘联邦战舰。
那还是以多打少的惨败。
而这里联邦损失的战舰数已经快要超过那个数字了，依旧是以多打少，但却看着要迎来一次大胜。
也就是说，这将是这场战争第一场大胜，意义非凡。
越是如此，在后方的舰队就越是焦急。
有些士兵甚至在网络中询问，偘到底做过什么，才让上面的军官这么信任他？
“难道说偘是什么大人物？”
“它得到了什么有利消息吗？”
“或许是第三王侍的亲信！”
但说来说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偘究竟做了什么，身份又如何高贵。
似乎……
平平无奇？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吧。
很快就有军官忍不住出来解释。
“偘来自王土。”
仅仅一句话就打消了所有顾虑。
它们都是从王土中来的。
但王土内部也有差别。
王土很广阔，外围的叫做王土，但其实只是一些平民居住的地方，和王土外封地中的绮罗族没有太大差别。
真正的王土则是王身下的一片区域，抬眼就可以看到伟大的王，它们也一直在王的注视之下。
那里的绮罗族十分尊贵。
“难怪。”
在远处的J也看到了信息，他隐约知道王土是什么地方，应该就是飞行文明稳定的文明本宇宙所在。
怪不得一些军官这么信任它。
但这只是盲从，谁说宰相府里就一定是能人？说不定还藏着败家的二世祖。
J想着，去断了网络。
“走出范围了吗？”
“不对，才80个小时而已。”
也就是576亿公里。
距离1万亿公里还远着呢。
那为什么网络中断了？
J朝着后面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毕竟光的传播也需要时间。
直到55小时后，他才看到了后方那留下的大概1000万艘战舰，没了。
消失了。
不是突然间的消失。
而是缓慢的崩溃。
他甚至看到一些战舰要逃离。
然而根本来不及。
消灭它们的东西速度应该不是立即发作的。
立即发作意味着战舰消失的速度和消灭它们东西的传播速度相关，成正比。
然而计算结果不是，一些结果明显超过光速太多，所以那东西应该在他离开后就迅速入侵了所有战舰，潜伏，然后爆发。
这正是联邦的阴险。
J甚至不太奇怪。
联邦拥有怠惰粒子，便可以拥有另外一种“毁灭粒子”。
他离开也是觉察到了这一点。
那瞻台可能已经不是原本的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