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我就对你们而言就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
殷雪颜咬紧了唇，看向殷宁，警惕的目光仍充满不确定的试探。
“你们……真的会放我一条生路？”
殷宁走到窗边，坐在了铁艺靠背椅上。
在还没把当年那些被殷远川刻意隐瞒的往事从殷雪颜的嘴里撬出来之前，她还不能对她动手。
司衍来到了病床边，居高临下，温润的嗓音滑入了殷雪颜的耳畔：
“殷小姐大可以放心，我既然向你做出了承诺，就绝不会食言。”
殷雪颜对殷宁一直持怀疑憎恶的态度，但对司衍就截然不同了。
她将目光重新移到了司衍的脸上，盯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庞，半晌才下定决心，阖上眼，沉沉低叹：
“好，我信你们一次……我说……”
殷雪颜又很快睁开了眼，看向窗边的殷宁，眉眼间漫着讽刺，语气里更是一种畅快的得意：
“当年那场雪夜车祸，是殷家的长辈们安排的，目的是一举除掉你和你的母亲，可惜你命大，大难不死，只失去了一双腿。”
殷宁的眸光微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长辈？殷家上一代的长辈大多都入了土，还在世的几位也都已经八十高龄，就算主使还活着，又具体指的是哪一位？
殷雪颜接收到了殷宁审视般的眼神，挑起了眉梢，语调轻松又无辜：
“别这样看着我，具体是哪一位指使的，我也不清楚。爸现在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能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已经很难得了，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那里套出这些消息。”
殷宁之前已经捕捉到了殷远川的破绽，推测出了那场车祸与殷家的人有关，只是没想到……
居然真的会是殷家的长辈。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殷宁的尽量将自己的音线控制在了平稳的程度，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句低哑的质问：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殷雪颜似乎嗤笑了一声，俨然是觉得殷宁太天真。
她慢悠悠地将双臂环抱在了胸前，幽幽开口：
“谁知道呢？可能因为殷家接受不了一位已经精神失常的家主夫人，又或者，他们无法接受一位无法诞下男性继承人的夫人占据家主夫人的位置吧。”
殷宁冷笑，平静而从容：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大可以让殷远川提出离婚，何必当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设计谋害盛家的大小姐？”
盛家当时如日中天，殷家竟然胆敢谋害盛家的大小姐？这件事一旦被揭露，后果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承受的。
“这倒是。”殷雪颜出乎意料地没有咄咄逼人的反驳。
她靠在床头，琢磨思索着什么，瞳眸里流转过了一缕阴诡的光，唇角更是挑起了一道冷嘲热讽的弧度。
“可能……你的母亲当时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不然……为什么她非死不可？”
话说到这里，殷雪颜似笑非笑地打量起殷宁，语气中的深意愈发明显。
“还有你，你的身上毕竟流淌着殷家的血，当年还只是个半大点的孩子，他们竟然连你也要一并除掉……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句话令殷宁的神经骤然一跳，接着一根根绷起。
殷雪颜的确说到重点上了。
见殷宁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殷雪颜知道自己戳中她了，她又意味深长地提醒：
“殷宁，当年那场车祸撞残了你的双腿，而不是撞坏了你的脑子，可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殷宁只是淡漠地吐出了四个字，“多谢提醒。”
接着，她继续用那清冷冰冽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讽刺：
“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
殷雪颜一怔，随后咬紧了后槽牙，但仍旧用一种轻快得意的语气进行奚落：
“岂止，你过得越惨，我会越开心。”
“殷宁，你很快就会发现，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完全没意义的。当年的那些老家伙们归西的归西，重病的重病，仅剩两三个命长的，估计也没多少日子了。”
“说不定等你费尽千辛万苦查出来，却发现人早已入土了，你到时候又打算怎么办呢？把他们挖出来吗？到时候，你只会更愤恨无望罢了。”
饶是殷雪颜千方百计地想要激怒殷宁，想要亲眼看着殷宁露出痛苦、愤恨的表情，或者表现出那么一丁点的波动，来抚-慰她现在这种坠入泥潭的落差感。
可殷宁仍是没有展露出任何明显的反应，淡然自若，波澜不惊。
“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既重要，又算太不重要。
殷宁从靠背上起身，端坐起来，神态认真，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认识、或者听说过，一个叫做‘时颜’的女人吗？”
“谁？”
殷雪颜挑起了眉梢，觉得陌生又好笑，时颜是谁？她又为什么会听说过时颜这个名字？
在这件事情上，殷宁罕见的格外有耐心，逐字逐句地解释：
“时颜，时间的时，颜色的颜。你不觉得熟悉吗，这两个字，刚好可以拆分进你和殷时轩的名字。”
殷雪颜只觉得荒谬，“你到底想说什么？”
殷宁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解锁了屏幕，点开了相册，将事先存好的照片调了出来。
接着，她从靠椅上款款起身，步步走向床边，将屏幕正中央呈现着的照片举到了与殷雪颜视线同一高度的水平位置上。
还不到三秒钟，殷雪颜的脸色就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照片上的女人……
怎么会……这么像她的亲生母亲？
但是，这张老旧照片里的年轻女子并不是薛红莲。
殷宁举着手机的手指没有丝毫抖动，却在殷雪颜即将用双手夺过这部手机的前一秒撤走了。
听不出情绪、淡若清风的嗓音重新在安静的房间里如山泉般流淌。
“她就是时颜，让殷远川念念不忘几十年的初恋。在时颜和我的母亲相继离世后，殷远川迎娶了时颜的替身，也就是你的母亲-薛红莲。”
“至于你和殷时轩的名字，到底是怎么个由来，这……可能、或许只是个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