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猛地睁大，龙姨的意思我瞬间就懂了。
“也就是说，这四百多亿下去，其实就只是单纯的续命？”我不可置信地问道。
她点头：“没错，因为疾病这东西带来的副作用其实有很多，有些副作用可能在你治愈了病症之后会逐渐消退，但大部分的损失都不可逆，就像是曾经的伊人那样，即便能将心脏病治好，但器官的衰竭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沉默了，这个道理我确实明白，可几百亿其实就是只是保证治疗了当时的病痛，却无法改变身体已经衰败的事实？
萧伊人抵着下巴想了想：“也就是说，四百多亿的丹药，其实是为了救命，但想彻底治好，还需要搭配别的丹药是吧？”
“聪明！”龙姨笑了笑：“对，身体不同程度的损伤要搭配不同程度的丹药，像伊人这样程度的，前后可能需要花掉的费用要几千亿不止。”
“嘶——”
我们几个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龙姨手里有几千亿我们都相信，也都知道，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不知道几千亿代表什么。
放眼全球，个人能拿出几千亿现金的，这世上能有几个？
想到这里萧伊人自嘲一笑：“这世上……穷人看来是真的连活下去都很，哪怕再有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可是……这个数字根本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实现的数字。”
我心情也很复杂，我知道萧伊人是代入了自己的视角，因为如果她没有遇到我，大概会被几千亿的数字给逼到绝望，自己可能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但我其实想说：“那些丹药真的值那么多吗？原材料很珍贵？”
龙姨怔了下，随即点点头，但之后又摇了摇头：“有些东西价格并不是由原材料的价格决定的。”
这一点我也认同，所以我沉默了，就像有些药物是研发成本巨大，你低价卖掉就是赔本的，而你要让药企公司赔钱卖药，然后倒闭吗？显然不可能。
医药公司是一种很特别性质的企业，他赚的是暴利和黑心钱，但又赚的是良心钱，这是一种很矛盾的说法，因为药企如果没有暴利那就没有研发经费，也就没办法继续去研发新药，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可能也就没人会愿意研发药物。
当然，为爱发电固然值得令人钦佩，可……这世界有它的规则，为爱发电有时候可能毁灭整个行业，结果就是表面看好像救了很多人，可结果呢？
其实毁掉了整个行业，一个行业的毁灭，伴随着的是更多的药品胎死腹中，结果就是间接死掉更多人。
当然，这些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如果没有确切发生，那就等于没发生，纠结它也没意义，但只能说，经济这东西是社会发展的血肉，当今的时代和社会，都是建立在经济之上的，几乎一切都没办法将其单独剥离出去。
而这是很复杂的一件事。
只是龙姨又补充了一句：“药物的成本是一回事，原材料的价格和成本又是另一回事。”
这番话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丹药的原材料难道价格真的很高？”
龙姨沉思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其实……非要说的话，就拿今天拍卖这枚丹药来说，四百亿并不算贵，里面用的原材料如果硬要给出一个价格，一百多亿是完全是良心价。”
“？？？”
一百多亿，还良心价？我傻眼了，一脸惊讶盯着龙姨：“这里面到底用了啥啊？有那么稀少吗？”
可龙姨却是摇了摇头：“不是稀少，而是获取途径凶险，这里面用了很多极难对付的妖兽身上才能获取到的珍贵材料，还有一些是极其凶险的地域才能获得的药草，这类丹药可能还用的有已经绝迹的某些材料，就比如……”
她的视线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就让我有些错愕：“我？”
她轻嗯一声：“对，比如你的血。”
我恍然大悟，龙血……确实龙血理论上应该是一种极其稀少的材料，哪怕是旧世，纯粹的龙种就已经稀少到几乎绝迹，如果在现代的丹药里要用到龙血，那这丹药的价值……好像几百亿确实挺良心的。
我抵着下巴想了想：“那也就是说，抛开我的血这些已经绝迹的材料，剩下的多数是因为那些材料的获取途径过于凶险，所以这些丹药成本才巨大？而并不是这些丹药本身有多难产？”
龙姨这才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如果这些材料产量足够大，那么这些药量产也不是没可能，但……这个假设前提没意义。”
“嗯？这是为什么？”我的想法好像提前被龙姨给预判了。
她温和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在想，这些材料获取难度对普通人来说巨大，但对你来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所以你去把那些妖兽大范围捕杀，所以那些材料就足够多，也就可以考虑量产了？”
我尴尬笑了笑，还真被她说中了，我内心确实是这么想，所以我虚心求教：“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而且问题很大。”龙姨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解释道：“如果你是研发出了平替的药方，你来夺走这些人的钱，这并没有问题，但如果是这样做，那你其实本质上是在打价格战，也就是俗世经常说的‘倾销’，故意扰乱市场价格。”
我皱起眉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而龙姨显然已经猜到了我的疑惑是在哪里，便又继续解释起来：“你肯定在想，明明这些妖兽材料的成本已经被你打下来了，但你想想，真的这样吗？成本并没有被你打下来，你只是单纯靠着自己的蛮横的手段去心血来潮杀了一波，事实上对普通人来说，这些妖兽依然是强大到会轻易让他们付出生命的恐怖存在，对普通人来说，击杀妖兽的成本依然摆在那里。”
我此刻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好像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
“成本并没有变低，因为普遍性来讲，这些材料依然难以获得，你只是想用自己一个人的臂膀去撑起整个人类的需求，但这可能吗？根本不可能，姑且不谈这可不可能，妖兽的数量看似足够多，可一旦将需求的范围放到整个人类，那么量产需要的材料数量就很恐怖了，结果就是你可能将所有妖兽灭族都不可能供应上。”
我听完后沉默了，龙姨的说法是真真切切为了分析了这里面的原理和商业上的纠葛，她说的是事实，我一个人不可能去撑起整个行业，这不关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单纯不能将一个行业的希望强加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这时候我好像明白了所谓的信仰是什么，也就是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到一个存在上时，这就是信仰，但问题也就在这里，信仰是很脆弱的东西，一旦被寄托之物不存在了，或者毁灭了，再或者……他改变了，那么信仰也就会崩塌。
这里面的东西还真是复杂呢……我不禁叹气。
“其实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龙姨忽然语气有些严肃。
“什么？”我们都好奇问道。
这次不光是我和萧伊人她们了，听了龙姨讲论后的天世明都惊了，他从未想过这些，而今天他从龙姨这里听了这些后，他终于明白魔女为什么会拥有这么高的社会地位了，这些独到的见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