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划破云层，缓缓降落在晨光中的跑道上。易景宸透过舷窗，望着熟悉的城市轮廓，眼神竟有些落寞。
这段时间，他在国外四处奔波，却依然没有找到苏欣的半点踪迹。
“少爷，欢迎回国。”
程威站在舷梯旁，接过易景宸手中的公文包。他注意到主子眼下淡淡的青色……这段时间，易景宸恐怕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公司情况如何？”
易景宸大步走向早已等候的黑色迈巴赫，声音低沉而疲惫。
“一切正常运转，各部门都已恢复工作。”
程威一边回答，一边为他拉开车门，动作娴熟而谨慎。
车子驶离机场，易景宸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问道：“那个陈钰，还在公司？”
程威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是的，她在所在部门表现很好。”
“她跟苏欣联系过吗？”易景宸的声音很轻，却让车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据我所知，没有。”程威尽力压下心头的恐慌。
易景宸冷笑一声，“你不是说，她应该会知道实情，所以才把她召来公司？”
程威的背脊绷直了，声音不觉有些颤抖。
“少爷，我只是为了获取信息，才这样做。但陈钰她……好像确实不知情。”
“一周。”易景宸突然说。
“我再给你一周时间，从她嘴里撬出苏欣的下落。”他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若是还没消息，就让她离开吧。”
程威沉默地点头，手心一团潮湿。车子驶入市中心，易景宸闭目养神，程威则思绪万千。这段时日与陈钰的相处，早已超出了最初的计划。那个倔强又温柔的女孩，不知何时，已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少爷，到了。”
程威将车稳稳停在易氏大厦前。
易景宸整理着西装袖口正要下车，突然一个身影冲到了车前。
“易总！易总请留步！”
汪庭汉满脸通红地拍打着车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程威心下一急，立刻下车阻拦。
“汪先生，请你自重！”
“滚开！”
汪庭汉粗暴地推开程威，对着刚下车的易景宸大喊，“易总，我有重要情报！关于您一直在找的那个苏欣，还有您的这位忠心助理！”
易景宸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他抬手示意涌过来的保安退下，冷冷道：“说。”
汪庭汉得意地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程威，凑近易景宸。
“您这位程助理，利用职权把他的小情人陈钰，安排进公司。而那个陈钰，正是苏欣的闺蜜！她一定知道苏欣在哪！”
汪庭汉说着，狞笑着掏出手机。
“看看这些照片，他们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吃晚饭，程威还亲自教她业务！这难道不是以权谋私？”
易景宸淡淡地扫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程威和陈钰在餐厅里谈笑，在停车场并肩而行；甚至有一次，陈钰神情哀伤，程威轻轻拍着陈钰的后背，温柔抚慰……
这些照片，每一张都透着说不出的亲密。
陈钰和苏欣的关系他是清楚的，当初程威把她引进公司，他也是知情的。程威向他解释说，陈钰应该知道苏欣的下落，召到公司来，方便查探消息。
可眼前的这些照片，怎么看怎么关系暧昧，显然违背了程威的初衷。
“程威。”易景宸不动声色，声音却平静得可怕，“解释。”
程威拧着眉，一脸愁苦。就在这时，大厦旋转门里冲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够了！”陈钰跑到程威身边，胸口剧烈起伏，“易总，程助理因为我是苏欣的朋友，所以才同情我，把我引荐到公司里。我利用假期来公司学习，他好心指导我业务，我为了感谢他，所以请他吃饭…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她转向汪庭汉，眼中燃烧着怒火。
“而你，一个靠女人养活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污蔑别人？”
心中憋屈多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翻涌而上，陈钰被逼到临界点，终于撕开了隐忍的面具。这些年，她像被丝线操控的傀儡，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放下尊严，坠入泥沼，耗费青春，只为换来他的真心。她在尘埃里开出的花，最终不过是被他踩进土里，碾碎成泥。
尖利的质问划破凝滞的空气，她眼眶通红却笑得分明，那些被践踏的日夜，终于在这一刻化作锋利的刃。汪庭汉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扬起手就向陈钰打了过来。
“贱人！”
程威大惊失色，闪电般挡在陈钰面前，一把扣住汪庭汉的手腕。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程威的指尖几乎掐进对方腕骨，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锥般刺得人后颈发寒。
易景宸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突然开口，声线漫不经心，却又毫无温度。
“汪先生是吧？你刚才说…陈钰知道苏欣的下落？”
此言一出，空气骤然绷紧。程威瞳孔一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陈钰脸色煞白，纤细的手指揪住了衣角。汪庭汉则趁机挣开钳制，一个箭步躲到易景宸身侧，像条毒蛇找到了靠山。
“易总，”他弓着背谄媚道，“苏欣失踪那会儿，这贱人天天鬼鬼祟祟，背着我打电话。”
说着，阴毒地剜了陈钰一眼，露出市侩的笑容，“她肯定知道内情，您把她交给我，我自有办法叫她开口，到时候您抱得美人归，随便赏点茶水钱就成。”
“汪庭汉，你简直不是人！”
陈钰声音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从前的往事涌上心头，像把钝刀反复绞着五脏六腑。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程威深深凝视着她，眼神里满是疼惜。
易景宸深邃的目光，在三人之间缓缓扫过，拇指不停摩挲着尾戒，似乎若有所思。
汪庭汉见状，急忙扯住易景宸的衣袖，“易总，您相信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钰再顾不得伤心，被吓得屏住呼吸，程威也极为紧张，不自觉地向前半步。
“少爷，您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易景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别开目光，蹙起眉梢。厌恶地甩掉身上的那只手，眼神陡然转冷。
“她是苏欣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钰突然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易景宸望向大厦高处的玻璃幕墙，闪耀的光圈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眶，“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无妨。”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自有办法再去找。总之，我不会放弃。”
说完，他转向汪庭汉，眼神凌厉如刀。
“记住，她是易氏的员工，以后不准再找她麻烦，”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否则……”
未尽的话里透着森然寒意，汪庭汉变了脸色，踉跄着后退两步。
耽搁了太多时间，易景宸显得很不耐烦，大步走向旋转门。陈钰立在原地，如梦初醒，眼睁睁看着气急败坏的汪庭汉愤然离去，才缓缓转过头来。
她与程威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错愕。
“他居然…放过了我？”陈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程威轻轻摇头，眉头紧锁，也不明白少爷的心思。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