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玲珑大婚的那个晚上，清言梦到了一个梦。
又是那个梦。
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身下血流不止，面色惨白。冰凉的手被曲荷紧紧握着，终是在最后一刻从曲荷的手脱落。
她死了。
而旁处，两个稳婆抱着两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娃娃，在曲荷旁边道，“老夫人，是龙凤胎……”
曲荷面色绝望，只小声喃喃道，“龙凤胎又有何用……”
如今仍化作一魂魄的清言，正直视着自己死亡的这一幕，心中皆是苦涩。
她算是明白了，她会死，会为生下他的孩子而死。
原来这就是女主与男主的第二段虐缘。果然，越是平常越是甜蜜，心中越是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让他们感觉美好，可即将面临的倾盆大雨，又浇灭了她心中的热情。
这本书，本来就是虐文。
她身为女主，她改变不了。
不过也好，她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以后起码还有寄托，他也不会轻生……
可清言心中想活着的欲望却是越发的强烈，可她该如何改变自己呢…
她喜欢江归寻，也即将与他成亲，若是直接就那样反悔，自己也是心中不好受……
越是想这些，清言越发的头昏脑胀，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经在自己屋中的床上了。
她睁着眼，对着那天花板，不禁叹了好几声气。
闻清言叹气，秋月连忙将床帐掀开一角，“仙子醒啦，我扶您起来洗漱。”
被秋月扶起来的时候，清言的头疼症状更发的强烈，她伸手按自己的太阳穴，表情十分痛苦。
她紧蹙着眉，问，“现在何时？”
“辰时，仙子洗漱完正好可以赶上早宴呢。”
早宴？
秋月笑道，“今日江家来说亲了。如今正在大堂之上呢。”
今日说亲？
清言微微一愣，胡乱抓住秋月的手，几次抓了个空后才抓住，“那便扶我洗漱罢。”
秋月低下头来，见着清言抓着的手微微颤抖，心中略微不安，“仙子…是梦到什么了？”
清言如今已分不清了这是现实了，眼泪不停往下掉，抬眼无助地看向她，“秋月，我梦见我死了。”
“仙子，”秋月垂下眸来，只安慰道，“梦都是反的。”
别人的梦有可能是反的，她的梦却定是真的了，她梦见过去，梦见未来，梦别人的故事，也梦到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皆是属实，又怎会是假的？
她们心知肚明，可秋月却未开口将这残忍事实说出，只想着将这件事在之后好好与春花商量。
秋月将她扶到铜镜前，为她梳了一随云髻，简单地插上一只金步摇，但在为清言涂抹口脂时，秋月却是一愣。
她担忧道，“仙子，若是不舒服的话便继续休息吧。”
清言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这谈亲一事，我必须出场。”
这谈亲，女子必须隔在屏风后边，在他们聊成之后，聂戒会象征性地问自己意见，而若是自己未在场……
“秋月，”清言指了指锦盒中的首饰，“今日还是化好看些，簪子也象征性地带多些，别让别家嫌弃我们聂家穷了。”
秋月却是轻哼一声，“曲夫人怎么会嫌弃？”
曲荷一开始便是对仙子疼爱得很，又怎会嫌弃她穿着朴素？可仔细想想，这说亲一事事关重大，若是只戴一簪子未免也有些寒酸。
“也会有其他人见着介意。”清言从那一排口脂挑出最艳丽的一个，用指尖轻轻点着，旋即涂抹在自己嘴上，顿时有气色了许多。
秋月说不过她，虽满是心疼，但还是任由着她的性子。
描眉化妆之后，显然清言的气色好了许多，而且状态也比刚才好了许多。秋月为她换上淡蓝纱袖白鹤裙，出水芙蓉，款款动人。
她随手将那白鹤团扇拿至手中，旋即走出了房门……
路经大院，正碰上管家在院里清点着从府门口搬进来的箱子，不用说都知，那是江家给聂家的聘礼。
管家见清言来了，便先向着她行了一礼，旋即笑道，“小姐，这江家送了整整三十八箱东西呢……”
三十八？还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从后处的门口到正堂楼梯处，这三十八箱，还真是多呢……
正当有其他人经过时，秋月在清言旁边小声提醒道，“仙子应该用团扇遮住脸才是。”
闻言，清言将手中团扇挡在面前，款款朝正堂方向走去。
“小姐来啦！”随着春花的呼喊中，清言走到了正堂中央，先是对着坐在正位的聂戒与秋生行了一礼，而鞠礼时手拿着团扇挡住半边脸。
“给爹娘请安。”
聂戒点了点头，旋即让她坐到屏风后边。
其实，屏风也只是用纱绣的屏障罢，透过那薄薄的一层纱，清言也能清清楚楚看到江归寻的脸庞。
今日，江家的人都来了。此时他们正坐在自己对面，而江归寻今日却穿得一件白鹤长衣，用那白色发带扎着一高高马尾，意气风发，一见便知是前途光明的好儿郎，嫁予他绝对不会吃亏的好儿郎。
清言会这样想，聂戒也会这样想，不过他也想到那少年还会在深夜乱闯自己书房这般不雅的行为，心中还是有些膈应。
不过又一想，这闯书房也是为了清言，这样一来，他也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以后清言与他一起也会幸福。
玲珑被自己害的没有嫁给喜欢的人，清言他已亏欠太多，他绝对不能再毁掉这个女儿的幸福了…
江钰端坐在座位上，见聂戒迟迟不开口，还时不时地皱起眉来，生怕他后悔，先是开起口来，“太傅，你知令媛与我儿已是在我儿出征时相爱相恋相知罢？”
聂戒愣了愣，点了点头。
“而且，”他清了清喉咙，“皇家也认了他们二人，这也表明皇家是认这亲事了对吧？”
聂戒点点头，上次他将自己两个女儿的婚约都作废，没想到却阴差阳错促成了江归寻与清言的亲事…
曲荷连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江钰不再继续说，只插嘴道，“亲家，这两人也情同意合，你也知江府家大业大，也绝对不会亏待清言。”
“何况，我喜欢清言喜欢得紧，她在我这就如亲女儿般，江家上下都会示她为尊贵的少夫人，而且我们向你保证，归寻这一辈子也就只会娶清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