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
郝金枝一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啊,我不姓秦,我姓黑……不是,我是说我姓郝,我叫郝金枝。”
“对对,公公定是搞混了,秦氏是我前头婆娘,死了快两年了。”江宗宝也附和道。
“死了?”
连公公悚然一惊,忙问:“怎么死的?”
江宗宝便把当年的事讲了一遍,概括起来就是秦氏福薄,生孩子难产,一尸两命。
“公公您不知道,秦氏死得老惨了,一床的血啊,小的每次一想起她的死状就忍不住想哭。”说着,江宗宝抹起了眼泪,“多好的媳妇儿啊,长得又美,性子又好,不像现在这个……”
他不满地斜了眼郝金枝。
郝金枝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感觉下一刻就要打爆江宗宝的头。
江宗宝吓得往连公公那边躲了躲,离她远了些。
连公公笑笑,“江兄弟还记挂着旧人,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我听说秦氏生得花容月貌,好像还有个相好的,叫、叫什么来着……”
“石青!”江宗宝忙提醒道。
“哦对对对,就是石青,瞧杂家这脑袋,年纪大了不记事,听过一嘴转头就忘了。”
连公公一脸好奇地问:“既然秦氏已经有了心上人,怎么又嫁给江兄弟你了呢?”
提起这个,江宗宝就一脸得意,“那还不简单?搞臭她的名声,再弄走她的心上人,她要是不嫁给我,就只能去死了呗。”
“好手段。”连公公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弄哪儿去了?”
“弄……”江宗宝刚想说阉了卖宫里去了,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没,没弄哪儿去,他自己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死了也说不定,反正不关我的事。”
江宗宝急忙转移话题,“公公渴了吧,小的去给您倒杯水喝?”
连公公摆了摆手,“不喝了,肚子涨得很。”
说罢起身要走。
刚抬脚,就被地上的菜刀绊了一跤,整个人收势不住往一旁栽倒。
江宗宝一看,完了,菜刀是自己刚扔在那的,万一摔伤了赖他头上怎么办?
那可赔不起。
当下就一个箭步扑上前,着急忙慌地去扶连公公,“公公当心啊!”
然而江宗宝误判了形势。
他瘦得跟个猴儿一样,而连公公虽然算不得很胖,却骨架宽大,还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
这下好了,不光没扶住,还被连公公重重地压倒在地。
两个人滚成了一团。
最要命的是,江宗宝的手好死不死,刚好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也是身为太监最敏感的部位。
连公公的脸,当场就黑成了锅碳。
江宗宝赶忙缩回手,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连公公冷冷地睨着他,大喝一声,“来人!”
两名飞鱼卫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
连公公抬起兰花指,指着一脸懵圈的江宗宝,“此刁民胆大妄为,竟敢对朝廷派来的宣旨官不敬,该死!”
锃,横刀出鞘。
如一道闪电,干脆利落地划开了江宗宝的脖子。
瞬间血流如注。
江宗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开始还有些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脖子上传来冰冷的寒意,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瞧。
大片红色的血液从他的颈部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娘曹氏亲手给他做的布鞋,还有躺在地上的那把菜刀。
脸上的茫然变成了惊恐。
江宗宝痛苦地捂住脖子,想堵住那伤口,却发现怎么也堵不住。
他想解释,想辩驳,想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好心办坏了事而已。
可是太迟了,他的喉咙被割破了,一张嘴就不停地往外冒血,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咕噜,咕噜。
好痛啊。
不能呼吸了。
他的眼泪混着血流了出来。
娘,娘你在哪里?
救我,救我啊……
江宗宝再也撑不住,砰然倒地,眼睛直直地望向村口的方向,死不瞑目。
“啊啊啊啊!”一旁的郝金枝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声尖叫。
连公公冷厉的视线射向了她,“闭嘴。”
郝金枝像一只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瞬间噤声,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好想跑,但是脚好像灌了铅一样,重如千斤,根本动不了也不敢动。
“公公饶命啊!”郝金枝跪在地上砰砰磕头,眼泪狂飙。
连公公摸出拍子擦了擦手,语气淡然中带着威胁,“说吧,都看见什么了?”
“我,我……”郝金枝眼珠子乱转,突然福至心灵,“我什么都没看见!”
连公公眯起眼,“什么都没看见?你家男人意图非礼杂家,你瞎了不成?”
郝金枝这才反应过来,“对对,我看见了!江宗宝那个畜生想非礼公公,他该死!”
连公公这才满意地点头,“很好,是个懂事的,记得实话实说。”
他随手扔给郝金枝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你丈夫办个体面点的后事吧。”
郝金枝抖着手捡起那张银票,猛咽了一口口水,飞快地揣进怀里。
然后警惕地盯着那两个飞鱼卫,一步步往门口退,等退到了院子外面,立马撒腿就跑。
边跑边嚎。
“天杀的江宗宝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丢下我一个人做寡妇啊呜呜呜……”
那大嗓门儿,一下子就引来了许多村里人围观。
“咋了宗宝家的,哭成这样,你家男人出啥事想不开了?”
“什么寡妇不寡妇,咋的,江宗宝死了?”
“该不会是你下手太重,把人给打死了吧?哈哈哈……”
哈个屁啊!
人是死了,但不是她郝金枝打死的好吗?
是被那个白皮公公的手下给划死的!
但这话郝金枝哪里敢说?说了自己也得被划死。
她可不想和江宗宝埋一块儿。
郝金枝不理他们,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好你个江宗宝,色鬼投胎啊,连宣旨官都敢非礼!这下好了,没命了吧?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年纪轻轻就守寡啊,叫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啥?非礼宣旨官?
村民们一片哗然,都惊呆了。
江宗宝疯了吧?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色欲熏心昏了头?连宣旨官都不放过。
大伙儿拔腿就往江家老宅跑,果然一进门,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江宗宝。
一动不动,血流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旁边杵着三个人,一个太监两个官爷。
其中一个官爷的刀上还在淌血呢。
这么刺激的场面,江宗宝那厮该不会真的非礼人家了吧?要不然怎么会被当场斩杀这么严重?
村民们不敢靠近,又舍不得离开,只堵在院子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个别机灵的,转头就往江家二房跑,去给江漓通风报信。
听说江宗宝死了,还是被连公公杀死的,江漓和杜若两口子都惊了,赶忙过去查看情况。
路上碰到了同样脚步匆匆的江族长一家。
两拨人到现场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杜若伸手探了探江宗宝的鼻息,又让系统扫描了一下,朝江漓摇了摇头。
江漓看向了连公公,“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杂家还想问问江大人呢!”
连公公胖脸涨红,一副受了极大屈辱的模样,“江大人,您这堂兄也太唐突了些吧?杂家可是钦派的宣旨官啊,对杂家不敬,就是对朝廷不敬!他竟然、竟然敢上手摸杂家!此事若传扬开去,有这样下流无耻、毫无教养的亲戚,对江大人您的官声又何尝不是个打击?”
“今天您必须给杂家一个说法!”
“否则杂家定要告到御前,参您一个包庇纵容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