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阻挡了任何一丝能靠近莘纶的敌对能量，六翼站在火场外眺望，看混杂在火光中的烟气模糊了不远处莘纶的脸，他沉默着，以惊诧与可笑的眼神望着那个火红色的疯子。
“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六翼眼看那黑色的罐子被反转过来，由莘纶将魔角全部倒入器皿中，与诡异的材料混合，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咒语仪式，但直觉可知，那是为他所创造的想毁灭魔女和他的可怕诅咒。
“你停下！停下！”六翼面色露怯，高喊着，可对方充耳不闻。
莘纶做好一切材料的混合，双手按住器皿的边缘，用力下压，黑浆便像沼泽一样缓缓吞没了玻璃，黑色浸入，流入盆底，直到全部都被包裹，他按下去的手也深陷其中，至此就顺利完成了。
他抽出了手，任由黑浆垂直而黏稠地从指间滴落而下，像已经用尽了浑身力气，在黑色物质的拖拽下摇摇晃晃地站起，白色西装被大片对比极高的反色染成暗影，而他的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黑潭内部忽然剧烈的魔法反应，浓厚的烟气弥漫，无休止地产生，渐渐穿越了业火，像是搜寻猎物的黑蛇，倾巢出动。
“喂，你回答我。”六翼冷漠且高傲的命令声让莘纶缓缓睁眼。
这个少年面对眼前如此境况，没有丝毫仓皇，只是疑惑和不耐烦，像是在无人的大路街头上偏偏迎面撞上一个人，他便回头不悦地让其说明态度和道歉。
“你还装不认识我吗？你应该也把我当成眼中钉才对，还是说，作为大鬼，根本看不起我这个竞争者？”莘纶遗憾地摇头，继续在罐中增添着作为燃料的黑浆：
“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我能理解，理解你的行为，为了混藏在黎罗身边才装成弱小的男巫。我也是为了和她永远在一起，才扮演着她的哥哥，我只有这么一个角色，却演得那么糟糕…
黎罗很好骗的，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骗她就足够了，还是别让我的黎罗再上当受骗一次。”
他站起身，一双宽阔的翅膀伸展在背后，操纵着黑烟火焰仿佛在深渊之上腾云驾雾。
莘纶的羽翼尾端拖在深潭中，黑暗也顺其攀附，加速污染那每一片残留着战后伤口的羽毛。
“代宁修啊，朽魔，从我知道你是黎罗的同桌开始，我就不喜欢你。如果只是在学校，我能忍耐她和你有交集，但你不能在离校后还分走我和她的时间。
你本就阴魂不散，再让我知道你是无人敢敌的老混蛋，就更让我恶心了。
我在天堂，在边境，在每个难眠的夜晚，都听着你的事迹，你和黎罗的过去。现在我学会了，忍耐自己的欲望是糟糕的。”
“都说我不是那个人了。”六翼翻着白眼。
莘纶苦笑了一下：“入戏了吗，我也很久都没办法出戏，直到恶魔解放了我，他们也想要帮助你解脱。”
“解脱…我？”六翼确信他遇到疯子了。
谁叫你是众生诸神之敌，恶魔早就在研究让你尘烬的方法。铲除你，让我自由，让黎罗解脱，重归于好，我签下这一份让我一劳永逸的契约，何乐不为。
哦，可惜，听说你跟地狱王子大衮还是好友呢？”
他不管是走哪条路，都不会和黎罗魔女在一起。
我彻头彻尾都在帮你。
六翼忽然将脸一转，忍不住地笑了，他明白了，他被鬼话给骗了。
看看现在的莘纶，有人撑腰的样子，得意且睥睨他的样子，六翼姑且再问问：“你、你没事吧，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所以你说你们地狱狗叫这么久的阵仗，实际要做什么？”
莘纶眯起眼：“我会创造第二个你。能战胜你的，只有大鬼。”
六翼嗤之以鼻。
“只要吸入这场火焰产生的烟气，就会把身在薇因命宫的魔女都变成献祭品，她们会渴望这根已断的魔角的力量，去追杀源头。
也许你有能力杀光她们，但是每死去一个魔女，她身上的力量就会传递给活着的同类血脉，不断累加。
你会杀得越来越累，直至被一个能与你匹敌的魔女掰断你所有的魔角。
想试试看吗，看你能活着走出薇因命宫吗？”
六翼愣在了原地，听完这番话顿时忍不住发笑：“哈哈哈哈…”他捂着肚子，转身又敲了敲滚烫的被烧化了的门框。
“你真的很可怜，不得不说，百万年来，我见过不少被上帝丢下来的天使，你是最惨的一个。”
六翼保持自己的优雅，清了清嗓：“大衮那家伙，还怂恿过我签契约，还说给我兄弟间优待，我都没理过他，我可太熟悉他们那颗肮脏卑劣的心了。
地狱只赚不亏，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好处，甚至还附赠惊喜，那都是为了从你身上百倍千倍地榨取代价。”
六翼并不为地狱的背叛而感到恼羞成怒，相反他回味这个计划产生的因果，突然觉得，这个套路有些熟悉。
他就算可以把现在听到的一切一笑置之，地狱依然踩到他的底线了。
六翼勾勾嘴角，将手稳稳地放在门框上向后略施小力，瞬间均匀刷白的墙面犹如清水中滴入墨汁毒液，在无声中蔓延黑斑，让砖石顿时松动，像威化饼干一般掉渣，当即因轻易的力道而倾倒。
走廊上一排漆黑的直墙轰然坍塌，将四方容器的一面拆开的后果，就是让大厅中的黑潭、业火一起流出。
而六翼的双手向身前一展，细密的蛛丝从他脚下朝四面八方铺展，覆盖了任何想要靠近他的水火，蛛丝也与这些不祥之物混合发出剧毒反应，发出滋滋烫灼之声。
被推助一把的诅咒烟气更加自由地蹿行在薇因命宫中，这场混乱游戏立即被加注更刺激的筹码，以命猎杀，大奖六翼，在此恭候。
代宁修的眼中深藏已久的红点从眼球后方游窜回来，危险的红光对准火焰中已生警惕的莘纶，他抛弃了弱者的面具：
“感谢你们为我铺垫已久的大戏，而我得让你们知道，拆穿我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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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体坍塌之声从楼中响起，震声让黎罗后双腿一抖，看着四周庞然大物般的柱子，明晃晃的窗子，簌簌落下的金箔墙皮，她不禁贴墙站立，怀里的猫也跳下了地。
“不可以乱跑哦！”黎罗叫了一声，罗铭即刻喵一声后在主人脚边坐下。
黎罗望向窗外，在偌大的宫殿中找不到林立的墙体间声源的确切位置。
她自我平复受惊的心跳，半跪下来问罗铭：“还是闻不到吗，我姐妹们在哪？”
罗铭无法说人话，只能靠前足擦了擦自己的鼻头，然后无奈地喵喵叫道。
黎罗顺着黑猫视线抬头，看到了天花板上渐渐聚拢的黑灰烟气：“那帮疯女人到底想干嘛…”
在薇因命宫中迷了路，她徒生焦虑，捂着鼻子，朝着无烟无火的方向跑去：“罗铭，跟我来！”
喵呜一声，黑猫扭头跟上，可很快，它率先察觉到了异常的能量。
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似乎有沉重的踏声缓缓上楼，呜呜咽咽的说话或哭泣声犹如不祥的诅咒，令人不禁驻足，被震慑到忘记躲避。
黎罗目睹过这场猎杀游戏中的暴动总是迅猛又惊悚，这片凌乱的空间中怎会有如此镇定、缓慢、压迫力十足的脚步声？
两对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八尺多高的怪物浑身冒着漆黑的火焰走进了他们的视线。
“大犹？”黎罗认得她那前世记忆中所有丑恶的面目，并难掩恐慌神色，一转头，捞起她的黑猫冲向了巨大的花盆后方藏身。
“呜——”重重的声压像是呼麦似的传播进了走廊，大犹微微扭动着它身躯上的数十颗漆黑腐朽的头颅，用无数眼窟窿张望着空无一人的区域。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大犹从走廊的每个出入口都踏了上来，头颅张开了大嘴，干枯瘦削的纤长手臂缓慢地卷曲，用渗人的巨型手掌从口中拔出了一把近两米的长刀，其刀刃上的每一处刀痕裂纹都能记录下所斩的颈骨。
“啊！大犹！”只听一个寻觅彩蛋恍然找到这条走廊的魔女大叫一声。
只听地板被重物踏响的回音，长刀划破空气，锐利刺耳，无数头颅转向那已扭曲面部的魔女，手起刀落，尖叫声刮刻在了偷藏者的心里。
黎罗探眼一看，大犹已经把斩下的魔女头颅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头顶，那堪比食人花花芯的中央，慢慢把魔女吞咽了下去，而随之，这只大犹的躯体上隆起了一个诡异的包，正在生长新的脑袋。
若是细看，大犹顶着沉重的数十头颅的肩膀上还缠绕着几圈磨旧了的麻绳，上面拴着一块手工制的金属片，刻了什么就看不清了。
胜过呼麦声压制感的警报打响，响彻宫殿，四处传来了魔女的尖叫声。
“大犹！大犹进来了！杀掉他们！杀！”
此刻的动乱升级，某种更加可怕的屠杀势力袭进，让魔女感受到了来自上端食物链的危机。
“戴着名牌？”黎罗远观那只舔舐刀血的大犹，她捂着自己的嘴，俯身蹲好。
“它们真让人讨厌。”某一世的黎罗嫌弃地躲开了丈夫的手，为了远离后花园中栖息着的大犹而走向塔楼高处，“恶心又凶残，就和你一样。”
而不过两天，丈夫又将她拉到后花园处散步，朽魔展示了他无比清静的园林：“我把它们都放生了，这样你就有心情和我散步了吧？”
黎罗哽住，难以想象那些生长迅速的怪物们获得绝对的自由会造成何等程度的杀戮。
“我只是遵循夫人的话而已。”朽魔不躁不气，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向黎罗：
“我养花草古兽既是为了陶冶情操也是为了保证安全。
你不喜欢，那塔楼范围内就由我一个人来保护你，而你行走在边境各处时，是大犹军队保护你。”
黎罗回想起这段记忆瞬间展现出比见到大犹还要毛骨悚然的模样。
“等等，被朽魔饲养的大犹齐聚在这…”她懂了，六翼不装了。
这一刻黎罗在懊恼间后怕无穷：“礼礼她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喵呜！”一声尖利的猫叫刺痛黎罗的耳膜，让她即刻感到身前阴森森的气息逼近。
大犹冲杀上来，拔出了长刀，未料到这斩杀速度的黎罗双腿一软：“啊！”
她破音地大叫，一击铿锵打在头顶处，墙上的画框轰然落在面前，吓得她浑身颤抖。
却看到膨胀变大的罗铭哼哧喘气，浑圆的身体挡在她前方。
蝎尾撂倒一只大犹，利爪打下长刀，一口咬下去，黑色的火焰熏眼，而它释放的本能利索地让怪物身首分离，似乎有些好吃，让它嘴里一阵嘎嘣响。
“罗铭，吐掉！等…别别别别吐！咽下去，别让我看到！”
黎罗躲在巨型黑猫的屁股后，忍受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更多大犹纷纷聚集在了这条走廊，此处的拥挤令人窒息，耳旁只有火焰的呼呼声，烟气也愈加呛人。
“怎么办…”黎罗恐惧地念叨着，而她的不安好像使黑猫那庞大的身躯更加炸毛了，而主人能感知它的心情：“罗铭，你在害怕吗…”
她赶紧跑上前，抱住了黑猫的脖子：“没事没事，那我来就好！”
她念出咒语时，瞪圆的金色猫眼看向了她，似乎想阻止主人，可来不及说出任何言语，身躯就渐渐收缩，无法挣扎地快速恢复能被黎罗刚好抱住的体型。
“喵嗷！”罗铭反应过来此刻大犹袭击而上的动作，蝎尾当即一甩想要抵挡，却因为身躯变小，尾巴甩空，而长刀正对它的头顶砍来。
“miyeiakas！”黎罗抓起身边地上的画框反手向上格挡一瞬，呐喊出咒语，画框崩裂，长刀前段断开飞插到一旁的墙上，声波的振动让大犹一身的头颅尖利嚎叫起来，让走廊上的窗玻璃也齐齐碎裂。
黎罗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咒语有这样的威力，赶紧趴下护住了猫。
可碎裂之声刚刚落定，干瘪的大手就抓住了她，未受到攻击的大犹能抓住任何一丝隙间攻击。
“呀！”黎罗本能挣扎，被大犹提在腰间和那些恐怖的头颅面对面时，她看见了金属皮上所刻着的字符，以及主人的署名。
她已确认，这就是朽魔的大犹，它们的攻击目标是和朽魔夫人在一起的任何生物。
“miyeia…”在黎罗大喊咒语想要挣脱这只可恶的偷袭者时，长刀已毫不留情地劈砍向她刚才护住的地方，刀劈地板的声音和漫天炸开的烟尘淹没了她的施咒声。
“放开，放开！恶心的东西！”黎罗挣扎之际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大犹各不相同的脸上。
然而挣扎无果，更多干瘪细长却力大无穷的手控制住了她，甚至把花瓶中的花一把摘下，将花骨朵塞进了她的嘴里制止她发声。
只能呜呜哀求的黎罗终于看到尘埃降落，视线清晰，她此刻心中的剧痛难以言喻。
罗铭的前腿被砍中一刀深可见骨，而他背后那把落地的长刀缓缓从劈开来的地毯上重新举起，断开的半截蝎尾也被巨大的刀背甩去一旁。
可罗铭在前后围堵的那一刻，却好像放弃了立即逃跑，而先是转头，直直地望向黎罗的方向。
硕大圆润的金橙色瞳孔被恐惧绝望的黑色，完全占据。
“呜！别！”
黎罗感到四肢都快被拽断，她能尝到花的香甜，可从双眼所见到她呐喊的每个模糊的呜咽都是惊恐的苦楚。
当她为即将斩下的长刀而忍不住眨眼的瞬间，一股寒冷穿透骨髓，一瞬间她感到身上的束缚力全部消失。
镰刀的白光收割了丑恶的怪物，死神使者转向包围黑猫的一群怪物，冰晶穿透死相的皮肤，无数冰刺从怪物体内炸开，将其变成了沉重的冰雕，止住了动作。
轻盈一掠，鲜血淋漓的罗铭被送在了黎罗怀里。
黎罗狼狈地吐出嘴里的花瓣和血：“卡乐莱斯…”
她带着哭腔念出这个名字，还没能站稳，就被面前人扛在肩上，提刀逃离。
因为那些怪物的挣扎已让他的冰封出现裂缝，在解脱的刹那，无情屠杀的欲望会比他的体温还要寒气逼人。
黎罗紧紧抱着罗铭无力绵软的身体，在躲闪的摇晃中，它也没有醒来，就像当初在地下车库里看到的灵魂出逃毫无生命迹象的黑猫一样。
可这一次，罗铭像个被拆了线暴露棉花断掉尾巴的破娃娃了呀。
黎罗抬起头，看见追袭而来的大犹四肢着地狂暴地奔向他们，一声声奔跑的振声几乎是她心跳的频率。数十个前世，她都被这样追逐过。
这一次又要逃不掉了吧。
“代宁修…”黎罗咬牙切齿，“你离我远一点！滚啊！”
呐喊的愤怒之声在回廊中传播，可远远不能到达下令之人的耳中。
而这时，专注于逃命的卡乐莱斯突然意识到，一股香味包裹着他，他向前冲的速度撞开了一层又一层灰白的浓雾。
大量雾气中充满了飘扬的水滴，还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金色粉末，统统涌去了他的身后。
卡乐莱斯减慢了速度，穿过一扇门，也没想堵住，在大犹面前这扇防御犹如纸糊。
“黎罗？”卡乐莱斯听到女孩的哭声，便环住她的双腿，放低她的身体，好让她靠着自己，也许可以提供安慰。
他这时才看到，黎罗头顶显现出两根纤长光滑的魔角正发出莹莹璀璨的金色光点，随着她浑身产生的雾气，像是在播撒着花粉。
芳香能将卡乐莱斯的意识化作一滩软泥，迷幻沉醉。
而就在门前，如此近的爆炸声轰然袭来，黑色的火焰如预期一样撞进了大门内，却是以碎片的模样。
卡乐莱斯一个趔趄，紧紧抱住黎罗顺着爆炸的冲击在地上结实地打了几个滚，护住她不被余波伤到。
这一炸也让他的头脑清醒过来，起身看到满脸泪水的黎罗还在透支她的力量念动着咒语试图治愈一动不动的罗铭。
“你没事吧，啊？黎罗，哪里有受伤吗？”卡乐莱斯把她扶到墙边坐下，却因为女孩太过沉浸在咒语中没有得到回复。
此刻大犹的能量正在那扇破烂的大门后飞快消散，卡乐莱斯不明白这场爆炸从何而来，便攥紧他的镰刀谨慎靠近。
瞥眼向刚才的回廊，遍地残烬，刚才的爆炸燃料一定充足且致命，将两边的墙包括上下地砖都炸成碎石，只剩颤巍巍的框架不住塌陷。
浓雾从炸开的洞口向外散去，空气中还有丝丝金色的粒子像是微小的精灵飞跃过眼前。
“不会是…”卡乐莱斯震惊地回头看向黎罗，她的魔角，她睁开的金橙色双眼，听她所念动的强有力的咒语。
“呜呜…你醒醒，罗铭…你还在吗…”黎罗站在崩溃边缘，收起了施法好好拥抱她怀里此时看上去很小很可爱又无比可怜的猫。
卡乐莱斯靠近感知，伸手摸了摸罗铭的脸颊。
一瞬，罗铭微微睁开充满攻击性的竖瞳，胡子颤了颤，露出半颗獠牙，努力嫌弃又威吓地瞪着卡乐莱斯。
“我就知道摸不得…”卡乐莱斯脱下了他的外套，罩在了罗铭身上，给他打了个包，还给黎罗，“有九条命呢，他会好起来的。”
黎罗调整好凌乱的呼吸，一看罗铭还有气息，就笑中带泪地紧贴着它。
卡乐莱斯理着衬衫袖口，撇开了脑袋：“我们离开这吧，走这个方向。”
这时黎罗的心思才转向了有些落寞的高大背影：“魔女们伤到你了吗？”
卡乐莱斯摸摸鼻梁，转过脸来：“啊，她们暴风骤雨般朝我丢咒语法术，很难不受伤…”
黎罗一听这话便走近他一些，绕着他转了一圈看，衬衫没有显眼的破损，但遍是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明显不是他来时穿着的衣服：“伤在哪，我应该可以治疗。”
卡乐莱斯收起了镰刀，双手轻放在她肩膀上让她转去自己指引的方向：“没有，我和罗铭一样运气很好，能活过来。”
听着他这么平和干脆的表达，似乎真的没事，于是黎罗便问：“剩下两个人在哪，你们和代宁修一起时发生什么了吗？”
卡乐莱斯听到其他人名字，便移开了视线：“我们分开跑的，我和六翼是在被追杀，莘纶，被魔女们朝拜还差不多…”
“分开了，还好…”黎罗松了一口气，再次查看卡乐莱斯身上是否有伤口，可被他遮掩过去，黎罗便冷颜转头走去相反的方向：
“我们先去找严银礼她们汇合吧，然后马上回集会给罗铭继续治疗，不能再带着它受到袭击。”
“你听一次我的话，好不好？”卡乐莱斯赶紧拉住她的胳膊：
“这样，你带猫先回现世，回你的宿舍，或者回家，都行。我去找你的姐妹，把她们都安全送出来。”
“卡乐莱斯，你不知道危险吗，世界边境会要你命的！
六翼不是六翼，他还是朽魔，还是代宁修！
我以为成功封印了他，结果他是将计就计，还挺入戏，装那么白痴…”黎罗一想起被骗就愤懑不已。
“…我有些糊涂了。”卡乐莱斯不明白自己从天堂回来前所发生的所有事。
“这帮被放养的大犹，就是听命于朽魔！他一定是被魔女逼急了，不想装了，那足以说明我的咒语、我们的力量在他面前有多无用…”
黎罗咬着牙：“我们得搞清楚状况，我怕…我怕在这里分离了，就是永远分离了…”
似乎某个词就是开关，拉开了那诡谲浩大的天空序幕。
一声号角穿过风沙弥漫的天际传来，紫红色的乌云从远处像喷涌的海浪呼啸冲刺而来。
压抑的风直直下落，大地的引力一时之间变得更加沉重，天色突变仿佛末日的昭示。
一艘苍白的巨轮显形在薇因命宫的上空。
船只停泊，乌云变得浅薄能够隐约看到船底，从窗口向上望去，只能看到船的正中央的圣光之下，有一具高耸入云的骷髅，身披老旧漆黑的斗篷双手交叉祈祷一般庄严站立着。
“歌斐方舟？可是不像…”黎罗懵了。
“是祭都云船，死神使者的武装舰队。”卡乐莱斯毫不意外地说道。
“嗯？”“我看到很多大犹跑进来无差别屠杀，事态已经超乎想象，我只能叫来外援。”
卡乐莱斯此时更用力地捏住黎罗的手腕：“所以我想让你快走啊，当下的状况，不亚于一场多方乱杀的战争。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