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涛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吃了一大碗牛肉面。
那火辣辣的辣椒，直辣得何文涛浑身冒火。
抹了把汗水，何文涛坐车回到市一院外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原本打算给婷婷打包一点吃的，看看时间太晚了，只能作罢。
来到病房，依然是丈母娘在照料。
婷婷还没睡，正在看电视。
丈母娘高玉翠陪在一边。
“妈，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陪在这。”
最近晚上都是高玉翠陪护，老年人本来就睡不好，加上病房环境也就一般，她的脸上明显有疲惫之色。
虽然如此，高玉翠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忙你的就行了。唉，我累点没什么，就希望你们能安安稳稳的。”
“妈，这个时代，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最终都会被柴米油盐拖得精疲力尽的。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高玉翠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
“婷婷八点睡觉，你记得关电视。十二点左右要起床把尿，你别给忘了。”
“行，我记得呢。”
看着丈母娘离开的背影，何文涛叹了口气。
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丈母娘和老丈人算安安稳稳平平淡淡么？
或许在丈母娘眼里是。
但何文涛知道，老丈人好酒，脾气暴躁，一旦喝醉，动辄对丈母娘打骂。
至于柴米油盐，更是会磨人心智。
几年后，丈母娘得了慢性病，除了给一家子洗衣做饭外，还得去地里干活。
劳累一生，晚年丧女，何其不幸？
至于老丈人……
何文涛与老丈人倒是有几分相似，这也大概是双方互相看不对眼的原因。
同类相斥嘛。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思绪给甩开，何文涛随手关掉了电视。
瞬间，婷婷的嘴巴瘪了起来。
“粑粑，我要看电视。”
“看电视有什么意思？我给你讲故事。”
“粑粑会讲故事？”
“对啊，我给你讲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
“麻麻说过了。”
“那三只小猪？”
“也说过了。”
“白雪公主？”
“粑粑，这些故事是不是麻麻给你讲的？”
“额……”
何文涛一头冷汗。
原来，在女儿眼里，爸爸的故事，是从妈妈那听来的。
“那个……我给你讲奥特曼大战汽车人的故事。这个故事没听过吧？”
见婷婷摇头，何文涛自得地笑了起来。
别说你没听过，连你老子我都没听过。
“话说，在距离地球八万光年外……”
“粑粑，地球是什么？什么事八万光年？”
“额……算了算了，换个开头吧。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奥特曼……”
“粑粑，很久很久以前就有汽车了吗？”
何文涛憋了一下。
他有些佩服女儿刨根问底的能力。
这么点大，能独立思考，当真不错了。
“算了，爸爸带你玩游戏吧。”
“粑粑，我想骑大马。麻麻和外婆都不带婷婷骑大马的。”
“行！”
何文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处，鞋子一脱，跳上床趴了下去，伸手将婷婷拽到了背上。
婷婷顿时喜笑颜开。
“骑大马喽，骑大马喽……”
折腾了好久，何文涛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了。
“婷婷，你该睡觉了。”
“哦……那粑粑会唱歌哄婷婷睡觉吗？”
“爸爸当然会唱歌了。来，你闭上眼睛，爸爸给你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睡吧，睡吧，爸爸喜欢你……”
“粑粑，是麻麻喜欢你。”婷婷抗议了。
“爸爸也喜欢你啊。”
“哦……那好吧。”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睡吧睡吧……”
“粑粑，我失眠了。”
“嗯？”
何文涛看着女儿眨巴着小眼睛，顿时疑惑了：“你知道失眠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睡不着呀，麻麻就经常睡不着，就急得哭。”
听着女儿天真的话语，何文涛满脸苦涩。
在小孩子的世界，睡不着会急哭的。
兴许，是自己一直以来不安定，让雯雯担心了吧。
摇了摇头，何文涛又挤出笑容。
“那我给你换一首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
见婷婷居然跟着唱了起来，何文涛大感惊喜。
“婷婷，你居然会唱两只老虎？”
“嗯嗯，麻麻教婷婷的。”
“那，你会唱小星星吗？”
“会呀，一闪一闪亮晶晶……”
“那，你会……”
父女俩一唱一喝的，惹得婷婷时常咯咯笑。
不知过了多久，何文涛猛然想起来，女儿该睡觉了。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整！
“婷婷，你闭上眼睛，爸爸再给你唱一首歌。”
“嗯嗯。”
婷婷点着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文涛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里满是暖意。
他摸了摸婷婷的小脑袋，轻轻唱了起来。
“小小婷婷，没有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小小婷婷，没有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
一遍遍轻声哼唱，何文涛的眼角不知不觉泛起了泪花。
前世，女儿太多烦恼，未来是个无声的世界。
而这一世，他不会让悲剧再发生，而且，他要给女儿一个永远好的未来。
嗯，老婆也是。
心里想着，何文涛低头看去，婷婷终于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在婷婷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何文涛给婷婷理了理被子，而后坐在陪护床上。
已经十点多，他还记着十二点得把尿呢。
正当青年，熬夜还无所畏惧。
熬到十二点，何文涛给女儿把了尿，才躺在陪护床上，想着未来，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他似乎做了个梦，梦见前世的悲剧又发生了。
婷婷的病情出现反复，再次失聪。苏雯雯伤心欲绝，带着婷婷远走他乡，而后艰难度日……
“呼……”
何文涛猛地坐起，头上满是冷汗。
他赶紧跳下陪护床，来到病床边。
见婷婷依然睡得香甜，摸了摸额头，并没有发烧，何文涛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病床被推开了，苏雯雯提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雯雯，你这么早就来了。”
苏雯雯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何文涛看去，已经八点了，顿时有些尴尬。
昨晚熬得有点晚，又做了噩梦，才睡晚了。
苏雯雯拍了拍婷婷，轻声呼唤道：“婷婷，醒醒，该起床了。”
“唔，不要嘛，我还没睡好。”
“什么没睡好！起来了，都几点了！起来吃早饭，下午再睡觉！”
婷婷睁开眼睛，满脸的不开心和困意。
苏雯雯皱眉，看向何文涛：“她昨晚几点睡的？”
何文涛随口应道：“十点的样子。”
“十点？”
苏雯雯火气顿时上来了：“何文涛，你不知道婷婷是病人吗？你来照看女儿，就是这么照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