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么了？”洛芗将一盒抄手递过去，忽然就看见了男人手背上的那块淤青，皱眉问道，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心。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许择浅浅地笑了笑，无所谓地缩回手。
这时候学生差不多已经进了校门，没有什么生意，洛芗绕过推车，走到他面前。拿起那只大掌看了看，声音提高，“都已经肿了，还是小伤吗？”
听着她质问的语气，许择莫名有点心虚，可随即想了想，这点伤口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又淡定道：“这就是看着吓人，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手背上是陌生的温度，这相握的姿势让他耳根一红，匆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贴着裤沿的指尖微动。
对面的人没有再多说，看不出情绪，许择眼睫颤了颤，有点失落。
第二天，他像往常那样来买饭时，洛芗从兜里拿出一小支药膏，“喏，给你，记得擦药。”
许择的脚步倏然停住，眼睛微微睁大，愣了一会，才接过来，抿了抿唇，说了声谢谢。
掌心发着烫，他不自觉攥紧了手，丝丝欣喜从心底冒出，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柔和。
仔细地将药揣进兜里，走进工地，看着面前的砖头，只觉得满满都是动力。
工头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做出夸奖，心里暗暗想着，他招来这个小工还真是划算，外表看着高高瘦瘦，可那身力气着实不小，而且从不偷懒，踏踏实实，搬的数量远远超过别人，对得起拿的薪酬。
一旁的工友趁着没人注意，八卦地凑了过去，问道：“你今天心情不错嘛，是有啥好事发生？”
这小伙子整天板着个脸，怎么今天这么高兴，嘴边还带着难得的笑容。
许择将砖头扔进斗车，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工友眼珠转了转，忽然坏笑道：“是不是想你女人啦？嘿，我懂，别不好意思嘛。”
那笑容他挺熟悉的，带着点那啥意思，他描述不出来，只知道那些刚谈恋爱的小年轻就是这副模样。
许择手一抖，砖头差点砸在脚上，心跳略微加快，皱眉道：“你别乱说。”
工友撇撇嘴，觉得他就是脸皮薄，虽然恢复了沉默，可眼神依然意味深长。
没过两天，许择的心情就骤降谷底。
他吃了午饭回去，敏感的察觉到很多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隐藏着忌惮和厌恶，就像他那些邻居一样。
耳边隐隐听到有人偷偷在交谈，话题都是围绕着他。
许择脸色一沉，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下工的时候，原本笑眯眯的工头脸色严肃，直接把工资结给了他，让他不用再来了。
虽然已经挣够了预算的本钱，可心里却像笼罩了一层阴影。
他开始有些怀疑了，他真的是一个坏人吗？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所以就要永远活在别人鄙视的目光中，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翻不了身。
静静地坐在街沿边，脑中思绪像乱麻般缠绕，许择索性不再去想，拿出打火机，第一次吸了口烟，呛得直咳嗽，等气喘匀，天边最后一丝光线已经黯淡。
他缓慢站起身来，拍掉灰尘，肚子已经饿了，却没有心思回去做饭，也不想再看见邻居指责的嘴脸。
夜晚寒意愈重，走在前面的两个路人脚步却一点也不匆忙，时不时传来笑声，打打闹闹，看着开心极了。
许择淡淡看了眼，脑中忽然闪过出狱那天，得到的那股暖意，暖融融的，只是一碗面，心底却格外熨贴。
脚步不知不觉地迈向双南路，那个人还在那里，微微笑着，动作迅速却不慌乱，锅里飘起丝丝袅袅的烟雾，小推车前排着不少顾客，面含期待。
等最后一个顾客满意地离开，洛芗看见静静站着的男人，有点惊讶，“你还没回家？”
“嗯。”许择缓步走近。
“吃饭了吗？”
“没呢，还是帮我煮一份面吧。”许择轻浅地笑。
洛芗点点头，热锅烧油，把剩下的三个蛋全敲了进去。
热腾腾的面条带着熟悉的香味，许择慢条斯理地吃完，喝下热汤，空空荡荡的胃暖和起来。
洛芗这才问道：“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许择放下手中的碗，“被老板辞退心里确实有点不太愉快。”
他轻描淡写，没有说出具体的原因，那段不光彩的过往，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不想让面前的人知道，也不想让她那双明澈的眼里流露出厌恶，现在感受到的那点温暖已经是足够的安慰。
洛芗手臂微抬，又缓缓放下。
日子总得继续过，许择没有让自己沉陷在悲观的情绪中，他翻出了这段时间赚的钱，本金足够，准备倒腾一批东西去卖。
卢市和周边城市的经济走在前列，商品也更加繁华新奇，而一些深处内地的城市还比较落后，像手表服装之类的东西带过去应该会很受欢迎，卢市的人又稀罕山珍野味特产，正好可以在乡下收购，来回一趟利润应该挺乐观。
出去寻找货源回来，许择看见了前面的那对母子，眼里闪过反感，正是他那糟心的邻居。
“妈，我就要那辆小汽车，我喜欢，你必须给我买！”小男孩不高兴地叫嚷。
刘红不耐烦地道：“那小破车多贵啊，一点烂铁皮居然卖五块，又不能吃，买啥买，你当咱家的钱是捡来的吗？”
“哼，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把那件事告诉奶奶。”
“嘿，你还敢威胁我，我又没做错事，没啥可怕的，你去告状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朵什么花来。”刘红神情放松，完全不在意。
“我要告诉奶奶，是你摘光了咱家的菜，还送给了外婆。”小男孩得意扬扬地笑了起来，当时他可亲眼看到了。
刘红一惊，顿时瞪大了眼，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小祖宗，你小声点啊。”
“你不给我卖小汽车，我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刘红急得拍了他一巴掌，这种事情怎么能往外说，要是让婆婆知道，非得挨一顿打，还不能上桌吃饭，整天被指着鼻子骂。
她正想要好好安抚住儿子，可已经来不及了。
许择顿住脚步，双眸黑沉，“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