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周立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鸿卿哥哥？”周立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床前的鸿卿和旁边的酒店工作人员，想来是工作人员用备用钥匙帮鸿卿打开了房门，“不是说你叫人来接我吗，怎么亲自来了？”
鸿卿冷着一张脸：“你早上有没有接到电话？”
“电话？”周立揉着头发用力想，睡意混沌的脑袋想不起来，下意识地道，“没有吧。”
“接了的，我记得这个声音，是她。”有人出声，周立才注意到鸿卿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周立迷迷瞪瞪地盯着青年，下意识反问：“我接电话了？”
“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鸿卿又问。
周立连自己接了电话都不记得，自然更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什么？”
“电话接起来，我问你是机主本人吗，”二十出头的青年接过话茬，“你说不是，手机是你刚偷的。”
周立：“……”
鸿卿：“……”
酒店工作人员：“……”
青年继续道：“我问你在哪儿偷的，你说酒店附近随便抢的。”
周立清醒了一点，赶紧抓住青年话里的漏洞：“我刚不说是偷的吗，怎么又变成抢的了？”
青年抹着脑门上的冷汗：“我也是这么问你，你说谁叫她发现你偷手机，你顺手就把她杀了。”
周立：“……”
鸿卿：“……”
酒店工作人员：“……”
似乎没有看出周立的尴尬，青年意犹未尽地继续说下去：“我问你杀了人尸体呢？你说随手推路边阴沟里了，不跟我多说了，你现在正忙着躲避警察搜捕，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周立：“……”
鸿卿：“……”
酒店工作人员：“……”
周立彻底醒了。
从偷窃变成抢劫，再到抢劫杀人弃尸逃逸的刑事案件，周立算是明白鸿卿为什么会亲自来接自己了。
“已经醒了吧？”鸿卿冷着脸看着周立。
“醒了。”周立如丧考妣。
她先前睡得迷迷瞪瞪，哪儿能想起对方是接自己的司机，自然是用上了反电信诈骗的那一套了。
这事情不能全怪她，青年就没错吗？一句“请问你是机主本人吗”也太像电诈开头了。
别说，虽然没睡醒，这一系列的对话也堪称是反电信诈骗教科书级别的优秀范例了。
能够在半梦半醒之间保持强烈的反诈意识，周立挺胸抬头抖了抖威风，不愧是我。
看着周立Emo不超过一秒钟就莫名其妙嘚瑟起来的表情。
鸿卿：“……”
青年：“……”
酒店工作人员轻笑了一声：“你们不是有急事吗？收拾收拾快点走吧。”
“哦对，”青年看了一眼手边，提醒鸿卿，“三点十分了。”
“走吧。”鸿卿抬腿就往外走。
周立麻溜从床上下去，跟了上去。
接到鸿卿会派人来接自己去法场的电话后，周立的心绪激荡，根本无法入睡。
周立本以为自己会清醒到鸿卿安排的人来接自己，索性也就没有换衣服。
后面困意上来，她靠在床头假寐却睡熟了，才发生了接电话的事情。
眼下鸿卿一说走，周立也不用收拾，立马就能跟上去。
青年开车，周立跟鸿卿坐在后座。
“嗯，我在路上了，马上就到。”鸿卿接了个电话，车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周立在寂静中透过车窗，看向窗户外面的街景。
开始还在城里，不久后逐渐荒凉，最终停在了一扇铁门前。
铁门前有个水泥圆台，圆台上站着一名荷枪实弹的绿军装。
看见来车，绿军装从圆台上走了下来。
“同志，请出示证件。”绿军装这样说道。
驾驶室的青年拿出一个证件，绿军装先查看过证件，又用电筒扫了扫坐在后座的卿和周立。
刺目的电筒光扫得周立眯眼，恍惚看见绿军装好像冲车子敬了个端正至极的军礼。
铁门打开，车辆重新启动，终于驶进院墙。
周立回头，从车辆的后车窗玻璃看向铁门前的绿军装，他又站回了门前的圆台上，被皮带勒出的身形笔直，腰杆硬挺，夜色中比松柏更加挺拔。
“到了，下车。”鸿卿的声音唤回周立的注意。
鸿卿已经下了车，周立赶紧跟了下去。
当司机的青年没有下车，等两人下车就把车开走了。
周立跟在鸿卿的身后快步穿过院子，院中灯火通明，驱散了夜色。
借着钨丝灯光，周立能够清楚地看见这是个军区训练场。
冷硬的水泥地，冷硬的水泥墙，路边茂盛的树荫都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冷硬。
鸿卿带着周立继续往前走，灯光越来越亮，人也多了起来。
周立跟着鸿卿刚上了楼，一个男人从屋里出来，看见鸿卿就喊：“你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小声点。”鸿卿压低嗓音。
男人又看见跟在鸿卿身边的周立：“这小孩是谁？你怎么带个小孩到这里来？”
“小声点。”鸿卿又说了一遍。
男人眼珠子一转，笑起来：“你也有干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的时候，我非得跟李叔告状不可。”
“李叔。”鸿卿忽然道。
男人一愣，顺着鸿卿的视线转身，果然看见李宝藏就站在门口。
李宝藏看着鸿卿点了点头，又看向跟在鸿卿身后的周立。
“李叔叔。”周立连忙打招呼。
“嗯，”李宝藏又点了点头，最后看向男人，“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意外发现周立跟李宝藏认识，男人在心中经过简单的等价替换，得出了李宝藏知道周立的到来，甚至就是他让鸿卿将周立带来的结论，识趣地改变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现场吧。”
“好。”李宝藏再次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房间。
李宝藏的身后，穿着中山装和西装的人们鱼贯而出。
周立跟着鸿卿，和男人落在最后。
男人好心地提议：“小妹妹就在这里，等……”
啪！周立跳起来，狠狠地给了对方的后脑勺一巴掌。
“头痛吗？”周立问。
那人捂着脑袋，恼怒地瞪着周立：“当然痛啊！”
“很好。”
“很好？”
“嗯，”周立点头，满面笃定，“这是要长脑子了，多好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