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归位（5）
闻人夜雪看着站在尸山血海间的少女，再也压制不住喉间的痒意。
伴随着一声咳嗽，一口血喷洒而出，与地上流淌的血水迅速融合。
“师兄！”闻人鸢大惊，飞身过去撑住他。
“师兄，你怎么了？”
闻人夜雪直起身子，躲开她的搀扶，修长手指擦去嘴边的血迹，冷声，“你不是她。”
“师兄？”闻人鸢没听懂。
闻人夜雪眸光渐冷，“音容样貌，细小的动作习惯，甚至气息都是她，可你的心不是她。”
“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呀？”闻人鸢很是迷茫，可又有点恐慌。
“她会为了守护家里人去杀人，但她绝不会为了一点开心去杀戮。”没有温度的嗓音下，是他有些焦躁的心。
“师兄……”闻人鸢好像懂了，转头看了眼自己的杰作。
再回头时，晶亮的眸底满是震惊与受伤，“师兄是说我变了？”
“可我现在是魔！”
“师兄，你看看我，这是印记，刻在神魂上的印记！”
她手指用力点着额间的曼珠沙华，好像再用点力，就能把那朵花挖出来。
“不管轮回几百回，都改不掉的印记，我是魔！永生永世都是魔！”
她抬头，泪水从脸颊滑落，“师兄，我是魔，你就不要我了吗？”
“不是，”闻人夜雪艰难吐出两个字，看着悲痛欲绝的少女，刚坚定的心开始摇摆。
此时，她又像极了她……
缓了下摇摆不定的心，他放缓语气，“师妹，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仙或者魔。”
“人有百种，魔也是，是好是坏，从不在是人或是魔，而在于心！她……”
“她即便是被魔源附体从没丢过自己的心，你……不是她。”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
风起云涌，一阵疾风刮过，发丝随着衣袍飘忽不定，像极了他现在的一颗心。
他理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她，可又像极了她。
如果把她比做一个容器，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把善全部剥离，又在里面装入无数的恶。
容器没变，记忆全在，只是一颗心变了，所以初见时他才会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眼见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死在她手上，那种违和感越来越盛。
可她不杀戮时，又像极了她。
“师兄……”闻人鸢擦掉眼泪，倔强的想要辩解，“可是……可是……”
“可是我就是闻人鸢！是你从小带大的师妹呀！”
是好，是坏，她就是她呀！
觉得委屈极了，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流，低头擦泪时她看到喊打喊杀朝这边涌过来的人群。
眼底憎恶的火苗在跳跃。
“都是因为他们！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他们，我也不会被魔源附体！”
“师兄更不会因此厌弃我！”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还是师门最受宠的小师妹！
心底的仇怨越烧越旺，“等我杀光了他们，我就跟师兄回去，从此杀不杀人都听师兄的！”
说完，完全不给闻人夜雪反应的时间，纵身又冲入人群。
手起刃出，血花在空中绽放，黑色的魔气极速蔓延，很快整个枫叶城封锁。
血水静静流淌，合拢、壮大。
闻人夜雪眼底风卷云涌，最终又归于极致的平静。
他飞身冲入人群，将即将被黑刃穿喉的修士丢出人群，魔气所化的黑刃见目标突变，即便在顷刻间化为虚无，可锋利的刃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脖子。
“师兄！”闻人鸢大惊，又气又急，“你干什么！”
闻人夜雪没理会脖子上冒血的伤口，手腕翻转，宝剑出。
“师兄！”闻人鸢阴冷的一张脸即刻笑开颜。
真好，师兄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可很快她就发觉不对劲儿。
与师兄交手的被他拍飞了。
她要杀的也被师兄拍飞了。
困在魔域里的人还是那么多，可围过来的受死的却越来越少。
又被抢了人的闻人鸢：“……”
好烦！
但杀人嘛，一个一个是杀，几千几百一起上路也是杀。
她退出战圈，飘至城内最高处，也就是福星楼的屋顶。
她望着城内或躲藏，或养伤，或拼尽修为想逃出城的，唇角忽的勾起兴味的笑。
一只手缓缓抬起，收拢。
刚刚还嘈杂阵阵的枫叶城像是瞬间被按下静音键，所有人突然被吊在半空，脖子处是越收越紧的黑雾。
闻人夜雪惊异过后就看到了始作俑者，当下胸口又是阵阵闷痛。
泛着寒芒的剑身抵在莹白如玉的脖颈间，闻人夜雪手微颤，“收了魔域，放他们离开！”
闻人鸢难以置信的转头，“师兄？”
“放了他们！”闻人夜雪手下力道加重，顷刻间一丝血红染上剑身。
闻人鸢还是震惊的难以回神，手指缓缓放开，“师兄……要杀我？”
闻人夜雪薄唇紧抿，握剑的指尖发白，微微加重的力道昭示着他阻止她杀戮的决心。
闻人鸢懂了，眼底瞳光寸寸迸裂，卷翘的睫毛在颤动中被打湿，放开的手指却倏地用力。
枫叶城上空千朵血花同时绽放，汇同飘来的雨丝缓缓落下。
清凉的雨丝飘落脸庞，带着淡淡的腥。
曾经躲过一劫的枫叶城终于还是没逃过命运的齿轮，化作一座死城。
“师兄要杀便杀吧！”闻人鸢突然转身往城外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脖子是否会被切开。
闻人夜雪瞳孔微震，急忙撤剑，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往日里精致万分的脸此时苍白又狼狈。
闻人鸢没回头，可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翌日，天空被昨夜那雨洗的湛蓝。
山下又围了一群修士……
＊
“师父，你快想办法救救师兄呀，这血我止不住，呜呜呜，师兄，你醒醒……”
风清云秀的山脚下，蓝衣少女蹲在一青年面前，止血的灵株丹药不要钱似的一瓶又一株的敷上。
青年身上每凭空添一道伤，她就要哭着喊一声师父。
圣卿老人被小徒儿喊的心力交瘁，如果只是天雷，大不了他来扛，可这是飞升劫里的问心，只能靠他这大徒弟自己走出来……
看着刚醒过来的宝贝徒儿不要钱的洒眼泪，他也只能继续把压箱底的止血灵宝拿出来，让她不要钱的洒出去。
虽然知道没用，可让他这小徒弟跟他一样只在旁边护法，什么也不做，估计她会气的再不理他这师父。
哎，徒弟多了都是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