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作死的羌族麻神寨
裴有文又想起一事，叹口气道：“这让老夫想起了《汉书》中记载的一件事情。”
赵谌好奇道：“什么事情？”
裴有文道：“汉初，有一年闹大饥荒，到处都是闹了灾的流民，短短两个月时间便饿死了十数万人，以致出现‘人相食’的人间惨剧。
为此，汉高祖刘邦下令民间将孩子卖到当时粮食最为富庶的蜀地，父母换得了活命的粮食，孩子因为被蜀地之人买走而免被饿死。”
裴有文以为这个典故会让赵谌对现在做的事情更感到自豪和高兴，不料赵谌却冷笑道：“此事本王也知道，这就是所谓‘高祖乃令民得卖子，就食蜀汉’。而就是因为刘邦这道不负责任的旨意，从此以后华夏买卖人口就有了依据，直至今日就再也没有被彻底禁止过。”
说到这里，赵谌看向裴有文，道：“裴氏乃河东大族，想必家中有不少奴婢，裴老可曾想过那些奴婢是从何而来？”
裴有文闻言，久久不语，他虽是大儒，也一心想要为国为民做实事，但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些事情。
这自然是因为我裴有文出身高贵，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等下等人的领域。
但论起高贵，谁又能比得了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为何会知道这些，为何会对此事认识如此深刻。
裴有文瞬间便想了很多事情，突然感觉这位十六岁的金城王充满了神秘，再加上金城王过往的事迹和这些天给他的震撼，此时此刻他隐隐感觉金城王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赵谌却不再与裴有文讲一些精神理论层面的东西，他对旁边刘广平吩咐道：“不管王明仁和郭威送出来多少百姓，全部换下，调集一些帐篷和生活物资过来，再给他们发放木梨和其他工具，然后就在兰州城外找地方让他们开垦良田，建立第十一个镇子。
因为他们都是本王用十斤麦子换的，他们开垦出的良田便是公田，而他们是公田的佃户，给他们修建的房屋也不是无偿的，同样是公房，价格是三百斤麦子，什么时候给官府交够了三百斤麦子，便给他们房契。”
刘广平一一记下，然后恭敬称是，并且迅速去安排。
裴有文则是若有所思，忍不住道：“殿下是想让他们懂得这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赵谌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本王是不想让他们……”
赵谌话没有说完，便有一名骑士从南边飞奔而来。
信使距离三百多步时，便被外围警戒士兵拦下，骑士出示了令牌，警戒士兵放行，骑兵来到了小诗面前，躬身汇报。
此人分明是情报司的探子。
不知这探子说了什么，小诗脸色微变，快步来到赵谌面前，肃然道：“王爷，我们前往长安城给西域商队采办货品的一支三百人商队被马贼给劫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货品被劫走，我们的人大半被杀，少部分人逃了出来，现在赶来的路上。”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愤怒和杀意。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的主心骨——金城王殿下。
赵谌却已经恢复平静，吩咐道：“情报司三天之内必须调查清楚那股马贼来路，找到他们的老巢，本王要将他们杀光。”
……
……
有闻香教在西北的势力和基础，又有大量银子支撑，小诗的情报司发展迅速，如今的规模已经不小。
第二天一大早，小诗便将胆敢抢劫赵谌十五家商队之一的马贼来路调查清楚了。
看了小诗提供的情报卷宗之后，赵谌发现王明仁和郭威在兰州经营了二十多年，在一些方面的触手和势力显然还在意料之上。
“确定那些马贼是羌族麻神寨的人所装扮？”调查的结果让赵谌更加郁闷，因为这个羌族麻神寨便是赵谌从种师道那里换来的三个羁縻部族之一。
小诗斩钉截铁道：“那些马贼是推着货车离开的，留下的痕迹非常清楚，我们的人一路追到了麻神寨，而且还看见寨中的羌族人在分我们的货品。”
这些天赵谌一直忙着在兰州地界上立足扎根，忙着对付王明仁和郭威，以及西夏人，还没有顾得上去接收麻神寨和另外两个吐蕃部族，不想自己的商队却被那羌族麻神寨给劫了，而且还死了一百多人。
要知道，这一百多人部分是他从流民中精挑细选本就有从商经历的百姓，还有一部分是年龄较大的老兵。
若只是那些些货品，即使价值十万两银子，在赵谌这里都不算什么，但是那一百多人的死，却是让赵谌心中生出滔天杀机。
“如此说来，是王明仁在晚上派了一队高手从兰州城内翻墙而出，盯上了我们的商队，又去了这羌族麻神寨，挑拨那麻神寨冒充马贼，劫了我们的商队。”赵谌眸中惊人杀机一闪而逝，看着卷宗，继续问道。
小诗点头道：“这是情报司的失职，未能盯死兰州城。”
赵谌摇头道：“兰州城不小，大晚上的王明仁派出两三个高手，爬墙而出，没有被你们发现，其实也是正常。”
小诗道：“王爷，妾身让人仔细调查过那羌族麻神寨，发现他们以往也经常派人装扮成马贼劫持商队，甚至是熙州和兰州地界上汉民村镇。”
赵谌一听，脸上的寒意更甚。
“所以说，即使没有王明仁在暗中捣鬼，那麻神寨抢劫我们商队的事情恐怕迟早也会发生。”赵谌冷笑连连。
略一沉思，赵谌便下令：“来人，去将捧日军团的军团长吴志飞和韩生叫来。”
有传令亲兵答应一声，迅速跑着离开。
韩生是一百多名横渠书院中表现最出色的一个，路上统领五百流民，他排名第一。
带着四千流民开垦田地，他也是最先完成，最先拥有自己的小镇，最先成为知镇使，获得官位。
治理一镇百姓之后，韩生同样表现出色，打理得井井有条，麦田收成是十个镇子最高的。
而且，在十个镇子中，只有他的镇子六岁到十六岁之间少年儿童，全部到金城学堂上学。
总之一句话，这个韩生脱颖而出，已经入了赵谌的眼，颇受其重视。
没过多久，吴志飞和韩生来到王府中赵谌专门用来办公的公房，躬身行礼：“参加王爷。”
赵谌摆手道：“免礼，赐坐。”
“谢王爷。”二人起身坐在一边交椅之上。
吴志飞身体笔直，一股彪悍气息扑面而来。
二十五岁的韩生神色沉稳，并没有因为突然受到自家王爷的接见而表现出任何兴奋激动之意，年纪轻轻已经有一种不动如山的稳重成熟之感。
“你们二人先看看这份情报。”赵谌看了一眼韩生，后者虽然表现出色，但能不能将他的计划完成，他还是有些担忧的，不过他要做的事情在华夏历史上已经有了成功的例子和成熟的做法，他对这个计划本身还是很有信心的。
吴志飞和韩生看过那份与羌族麻神寨有关的情报之后，前者立刻跳起来，单膝跪地请命：“王爷，这麻神寨好大的胆子，让末将带领五千人马，将那麻神寨的人灭族。”
赵谌没有说话，而是皱眉看了一眼吴志飞，后者顿时一脸讪讪，又爬了起来。
赵谌这才道：“我们不是土匪山贼，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那麻神寨有一万多人，也是本王治下百姓，只是不听话而已。”
说到这里，赵谌看向旁边韩生，从眼前桌案上拿起一本前些天亲自写的一本小册，道：“韩生，你先看看这本小册子，里面的内容若有不懂之处，现在便可以问本王。”
“是王爷。”韩生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小册，见上面写着《治理少数民族攻略》，心中顿时恍然，知道了自家王爷叫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事了，但却是有些失望，因为他以为等兰州老城拿下之后，他会替王爷牧守兰州老城。
赵谌好似知道韩生心中所想，道：“这是本王对你的锻炼，也是对你的考核，若是此事能够做好，来日朝堂之上宰执天下，天下路州主政一方都不在话下。”
韩生闻言，心中失望之意顿时烟消云散，激动道：“王爷放心，臣定会全力做好此事，不负王爷重用。”
这小册子内容不多，韩生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看完了，但却又反复看了三遍，然后才提了几个疑问，赵谌一一详细的做了解释。
“臣已经再无疑问，请王爷吩咐。”韩生最后躬身道。
赵谌神色一肃，道：“韩生今天便出发，拿着本王手令去军枢府调派一百甲士为护卫，在那麻神寨附近寻找一地方建县，吴志飞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带领麾下五千人马去麻神寨，让他们交出参与劫持商队的人，若不交出，直接强攻寨子，凡反抗者全杀，投降者强行迁移下山，交给韩生。”
韩生和吴志飞精神一振，同时躬身道：“臣谨遵王爷旨意。”
赵谌道：“去吧，随后秘书司会给政务府和军枢府下达正式命令。”
韩生和吴志飞立刻告退。
赵谌略一沉思，便下令道：“传令给政务府，大河镇知镇使韩生官升一级，为麻神县从七品知县，让政务府立刻从大河镇的里长中挑选知镇使，并报秘书司审批备案。”
一直坐在角落桌案后面整理批阅文书的秘书司的副司使杜成孝，立刻下笔如龙，写了一份手令，拿过来给赵谌看了之后，盖上了赵谌的金城王大印。
赵谌又道：“把吴志飞调兵命令也补上，另外再传令军枢府，让他们从四大军团挑选两千人成一营，待韩生和吴志飞那边成事之后，再调派这两千人给韩生。”
杜成孝立刻又补了两份手令。
赵谌看过之后，杜成孝叫来门口秘书司的传令小吏，将三份手令分别送往政务府和军枢府。
赵谌喃喃自语道：“本王的治下可以有诸多民族，但不管是羌族，还是土蕃人，乃至是西夏人，只要是本王治下百姓，必须要王化，所谓羁縻之策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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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生和吴志飞一起离开金城王府，一出门韩生便叫住了吴志飞，先是拱手一礼，然后笑道：“吴将军，下官想要当这个麻神县的知县，便不能被羌族人当成仇人，而且还要被他们当成恩人。”
吴志飞道：“韩大人说得对，但本将带人大开杀戒之后，想让麻神寨的羌族人将韩大人当成恩人恐怕不可能。”
韩生笑道：“刚才下官想了一个办法，却是需要吴将军配合下官当着麻神寨羌族人的面演一场戏。”
吴志飞好奇道：“演戏，演什么戏。”
“演一场血场救人的苦肉计。”韩生一脸胸有成竹，道：“吴将军稍等片刻，听下官好好说一下这场戏如何演。”
……
……
夜，没有月色。
傍晚的时候天色就阴沉的厉害，雨点在人们吃过晚饭的时候终于飘落下来，开始的时候雨水很小、很温柔，但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但因为下午的时候，赵谌下达的三份手令，傍晚时分，政务府的主官刘广平和军枢府大将军张叔夜，便冒着雨前来拜见赵谌，过了一会儿教务司的总司使裴有文也闻讯赶来。
晚饭四人都用过了，赵谌让人准备了热茶，小诗在旁边陪同。
“王爷此次真要大开杀戒？”行礼过后，刚一坐下，刘广平便急忙道。
赵谌淡淡说道：“是否大开杀戒，就要看那麻神寨的羌族人是否识相了，若是识相，可能只死几百人，若是不识相，死上几千人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先礼后兵，兵之所向，不开杀戒，何以立威？老臣以为王爷此举杀伐果断。”
张叔夜在旁边点头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但是老臣担心此举是那王明仁奸计，为的就是让我们分兵去麻神寨，所以老臣已经派了斥候过河，去打探西夏卓罗军司，防止西夏大军再次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