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陛下和我爹的意思。”李沐解释道:
“我爹原本以为你会就此沉寂个两三年,直到陛下培养出了值得信赖的人后,陛下才再找机会起复你。
不过谁也没想到冒顿能够这般大胆,也没想到龙骧军的伤亡如此惨重。”
说到此处,李沐表情严肃的说:
“侯爷,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跃听后默默饮了口茶水,随后说:
“那冒顿实力不弱,我早就说过单靠一十二万的虎贲或是龙骧军,根本改变不了匈奴的局势。
而我也不是神仙,不会撒豆成兵的法术,如今大秦这个情况又能抽出多少兵力供我驱使?
少了的话,也是石入大海,毫无用处。”
李沐闻言犹豫片刻,随后问道:“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指不定就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李沐,我还年轻,我不怕等。”
林跃笑着说:
“再者说,难道我此刻的生活就那般不堪么?我倒是不觉得难过,相反,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不错的。
自从我离家参军入伍后,我便时刻与刀剑为伍、与血光为伴,后来到了咸阳,也是无时无刻的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直到前段时间我回去祭祖,方才想明白一些。”
李沐疑惑着问道:“想明白了什么?”
“有时候想想啊,这官当多大才叫大啊?”
林跃颇为感慨着摇头说,
“想先前我官至大秦彻侯,身兼九卿之二,又逢陛下恩宠,在大秦不说抖一抖脚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但也是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可一夜间尽皆改变,满堂主公诸公人人对我避之不及。
但回了一趟封地,享受了一段宁静日子,我忽然间发现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李沐闻言更是一愣,他问道:“想要什么?”
林跃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着说:
“平淡、心安。”
林跃喝了口茶水后解释道:
“这四个字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我已经六年没有体会过。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未参军时,在家与阿爹阿娘相伴的日子,那时我与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晚回到家中便能见到阿娘与准备好的饭菜。
那时的我对此没有什么感觉,饭菜也仅是果腹、算不得多么美味、更谈不上丰盛。
那时我总觉得日日如此如此,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此刻想来却是觉得无比美好。
先前我将用时间放在了异人与异族的身上,此刻忽然放松下来,当然也可能是离爹娘近了一些的原因,我每晚都能梦到他们,看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看到了那无比寻常,但却再也无法拥有、只能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
林跃颇为感慨的说,眼中也带有些许的期冀,
他有感而发,毕竟他虽未体会过“林岳”先前的生活,但作为“林跃”,他现在也是不知不觉间,没有了回头路。
他与老爸老妈还有半夏都在游戏之中,但他却碍于身份而不能与其相见。
他也因这个世界的种种羁绊,导致他脱不开身,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吃过老妈做的菜。
虽是一年,在他的感受上来说,却已是足足六年。
林跃叹了口气,真情流露的说:
“所以我不是推辞,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再找一个像我娘那样好的女子,成亲、生子,我多陪伴陪伴他们,延续我林家的香火,也能让爹娘瞑目。”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李沐闻言也是默默叹了口气,毕竟他看出林岳不是不想出征匈奴,而是压根就不想参与朝政了。
他犹豫片刻后说:
“其实有时候我也这般想过,小时候二哥曾与我说,在他小的时候,爹那时在上蔡担任一名小吏,那时生活算不上多么富庶,与平常百姓家没有太多的区别。
但同时爹也远没有现在这般忙碌,那时爹总带着大哥二哥和家中的黄狗去上蔡城东门外打猎。
那时候日子虽远没有现在富庶,但二哥也说了“心安”二字。
况且二哥还有记忆,但等到我出生时便已是如今这副模样,小时候总缠着爹带我去打猎,爹也没有时间。
所以我当初才想着去参军的,我想等我当上将军了,爹能够为我自豪。
想必那时候我再找我爹去打猎,我爹便能放下手中的公务,陪着我一起去了。”
林跃听后恍然大悟的点头,没想到历史上“黄犬叹”这个典故中,怀念的不只是李斯一人。
他思索一番后便问道:“那你何不与我一同休息?”
李沐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
“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们是一人犯错全家连坐,我又怎能松懈?”
林跃听后一愣,心想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处?
而李沐则是继续说:“我觉得其实侯爷你应该转变一番想法。”
“怎么转变?”林跃好奇的问道。
李沐问道:“我们如今已是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但依旧不敢松懈的原因是什么?”
林跃摇摇头便是不知,
李沐见状解释道:“旁人我不知道,但我敢说我爹如今依旧日日夜夜不敢松懈的原因,便是因为想要天下百姓都过上平淡安宁的日子。”
林跃疑惑的问道:“舍小家为大家?”
李沐重重点头,随后他说:“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但我还是希望侯爷你能好好考虑考虑。”
林跃点头应道:“好。”
而李沐则是起身,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
“这是惠曼让我转交给你的请帖,他嘱咐我后日一定要让侯爷您前去一聚。”
“一定。”
林跃再度应道,但下一刻林跃忽然开口叫住李沐,问道:“既是家宴,那李师师不会去吧?”
“侯爷你放心,陛下已经将李师师送到宫外了,如今夜夜与王家的女子相伴,届时王家女子也会一同出席。”
顿了顿,李沐咧嘴笑着说:“也就是说在场只剩下你一个光棍了。”
林跃嘴角有些抽搐,不过他还是问道:“为了王家?”
“嗯,那李师师对于陛下来说就是一张厕纸,陛下东巡后便是暂时没了用处。”李沐毫不留情的说。
林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李沐这话的确是话糙理不糙。
因为自古为何朝臣都不希望皇帝出巡,因为皇帝一旦出巡,便是一个收回地方权柄的机会。
当然,某些皇帝除外。
而如今胡亥已经东巡而归,而王家又因此而不快,如今王离又抵御匈奴,胡亥无论如何也不会如先前一般如今高调的与李师师牵扯不清了。
可以说李师师暂时失去了作用,只有下次胡亥用到她的时候、或是匈奴战事已定,方才会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而李沐则是摆摆手,直接离去,“听说你身体不是很好,侯爷你便别送了。”
“嗯?”林跃有些错愕,但紧接着便明白了过来李沐的提醒。
他点点头,没有相送。
不久后,郭嘉推门而入,开口说:“主公...”
林跃沉声说:“的确如你所料,他是胡亥的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