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后,
“停下休整,生火做饭,明日再行军!”
林跃沉声吩咐道。
随后大军缓缓停下,开始简单的安营扎寨。
不久后大帐立好,林跃踏入其中来到桌前展开地图,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岳飞说:
“鹏举,计划恐怕还要变动一些。”
岳飞闻言回道:“主公,您可是想要再减缓一些速度?”
林跃点头应道:
“对,此番三路大军齐出,搞出如此浩大的声势,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为了震慑冒顿大军,令其部众心生畏惧,不战而降。”
岳飞闻言缓缓点头,但还是犹豫着问道:
“主公,此策虽好,但今日已是七月廿三,距离入冬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若是我等要在冬季来临前撤军,恐怕时间还要更短。
末将以为不宜再减缓行军速度,以免延误战机。”
林跃听后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倒不是因为岳飞所言与他相悖,而是因为他也知道如今时间紧迫,但咸阳一日没有传回消息,他便一日不敢轻进。
毕竟若是冒顿麾下仍是铁板一块,即便他不顾伤亡与其大战,最终恐怕也无法在冬季前将其解决。
到时候依旧只有撤军这一条路可走,而期间又将徒增伤亡,无疑是得不偿失
岳飞看此刻林跃陷入纠结,便拱手开口道:
“主公,末将以为不宜再缓行,当速战为上。
至于那朝廷方面,主公您无需多虑,主公您此番乃是为国分忧,想来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廷,都不会出现差错。”
林跃闻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
“鹏举,你有所不知,和朝廷办事最是麻烦,尤其是我们这种出征在外的武将。
永远不要相信朝廷的承诺,也不要相信临行前皇帝的嘱托,那都是空话罢了。
他们只会考虑利益,从来不会考虑前线的具体情况。”
林跃说到此处苦笑着说,毕竟前线将士奋不顾身、浴血奋战之时,后方的朝廷很可能一纸“和谈”的诏书便传过来。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纸诏书便将导致前线将士所有的努力与牺牲,全部都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这种事在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不胜枚举,甚至就连眼前的岳飞也不能幸免、甚至是深受其害。
只不过如今的岳飞尚没有“经历”过这些,恐怕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朝廷身上,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他先前上书的奏折,名为请愿、给予他便利。
但实则也有试探的意思,想看看朝廷的态度有没有所改变。
而岳飞听到此话则是问道:“主公您的意思是?”
“这场仗原本我是要打的,但朝廷上有很多人都不愿意打。
后来换了杨翁子去打,结果杨翁子打输了又要我打。
我不想打,也有很多人不想打,但更多的人却转变主意,为了一个颜面非要打。
但这场仗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双方兵力也不太对。
我担心一旦战事胶着,短时间内不能击败冒顿,朝廷上便将有人再度转变主意,主张撤兵。
反正只要我们能占得一些便宜、挽回一些颜面,在一些人眼中便是不虚此行。
但如此兴师动众地北上出兵,若是半途撤军,不但我将颜面无存,今此一事就连乌若利也将必败无疑。”
林跃沉声说道。
毕竟这场大战与以往战事有很大的不同,以前尚有始皇帝全力支持,说要打的大战也皆是必须要打的大战、不可避免的大战,所以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但如今却不是,胡亥登基后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这位新帝的秉性难以捉摸,
而大战一起,双方将士必然死伤惨重,他不愿打到一半草草收场,更不愿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所以他上奏的目的便是最终试探一番,表明态度。
同时他也想要个便利,他们此刻与冒顿实力相当,若是没有这个便利、没能分化冒顿大军的话,想要在冬季前便将其彻底击败,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他的话说完,岳飞也是眉头紧蹙、久久不语。
半晌,林跃方才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轻叹道:
“再放缓一些速度吧,好事不怕晚,此事急不得。”
“诺,主公。”岳飞颔首应道,听了林跃的解释后,他也是颇为无奈。
“鹏举,这段时间还要继续麻烦你了。”林跃说道,
这段时间数以百万计的三路兵马东进,皆是由岳飞居中调度,可谓是极其的劳心费神。
岳飞连忙摇头道:“主公客气了,此乃末将的福分。”
“好,那你先忙吧,辛苦你了。”林跃又拍了拍岳飞的肩膀,随后将自己的印玺放在桌子上,方才转身离开。
而他刚出了大帐,便见乌若利迎面而来。
林跃还未张口,便见乌若利问道:
“将军,此时距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我们是否休息的太早了?”
林跃闻言淡淡笑道:“别担心,此事急不得,我们越慢、他们才越能感受到压迫、才越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乌若利皱眉说道:“话虽不错,可时间不等人,艾克拉说根据天象,今年的第一场雪恐怕比往年来的都要早一些。”
“此事当真?”林跃听到这话挑眉问道。
“我虽想速战速决,但也不会拿如此大事来开玩笑。”乌若利正色道:
“我只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你,至于如何决断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若是我想要急行军早日与其决战,你也阻拦不了我,我只是担心以误战机,最终无功而返。”
林跃听到此处心中也就信了大半,毕竟那乌若利虽不懂战阵,但绝对谨慎,不可能会在这种事上瞎说。
而在这个世界见识过鬼策、徐福等人的“仙术”或“道法”后,他对这天象之说也是不得不信。
不过这天象一说由艾克拉这个匈奴人说出来,自己听后心中则是不免有些打鼓...
毕竟艾克拉如果说根据以往在草原生活的经验来判断的话还有几分可能,但这天象一说,难不成匈奴也有?
林跃犹豫片刻后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不必再说了。”
“你在等什么?”乌若利问道,“若是今日冬季战事依旧未停,想要来年再战,无疑是难上加难。”
“我知道,不过如今那匈奴依旧是铁板一块,我等若是直接过去,到时候大战一起,将士的伤亡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能够承受的了这份代价么?”
林跃反问道。
乌若利沉默片刻,随后说:“那便依你,大不了我到时候前去秦国避难就是。”
“呦,你倒是想得开。”林跃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后笑道:
“你难道就甘愿将这匈奴单于的位置让给冒顿?”
“我想与不想又能如何?我父亲虽将这单于的位置交到我手中,但那冒顿也是他的子嗣、也是我的兄弟,他当单于,我父亲在长生天那里也可以瞑目。
只不过我匈奴子民将跟着他受苦罢了,但那时我连自己都顾及不上,又哪里还有能力去顾及他们?”
顿了顿,乌若利摇摇头说:“我将匈奴的未来交到你的手中了,今后我也不会再指手画脚,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能够接受。”
“你不怕我坑你?”林跃见其如此坦荡,一时间也是有些意外。
乌若利摇头说:
“你们秦国不是有句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么?
我自知没有能力去与那冒顿在战阵相抗衡,也唯有将全部都希望寄托在你的手中。
至于结果,我既然将希望押在你身上,到时我可能会在心中怨恨你,但那时候怨恨又有什么用?”
林跃听后一时间也是陷入沉默,他久久未语,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那就是相较于令人捉摸不透的胡亥,也许面前都乌若利相处起来将会令人更舒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他不禁想起后世那个有名的历史脑洞小说,刘禅魂穿赵构。
也许岳飞做梦都想拥有刘禅那样的君主,而赵构也许更希望能够拥有诸葛亮那般能够全心全意为大宋所考虑的臣子,但历史终究是充满遗憾的。
林跃默默叹了口气,摇摇头沉声说:“乌若利你放心,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在冬季前击败冒顿,但我一定尽力而为。”
顿了顿,林跃补充道:“至于信不信则由你,我将尽全力且一视同仁。”
乌若利听后重重点头,他沉声说:
“我信,毕竟我想之前你都坑过我一次了,想必不会再坑我第二次了吧?”
乌若利面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我可没有坑你。”林跃连连摇头,他说:“当初若没有我,你恐怕早就在战阵上被马蹄践踏而死了,哪里会有今日?”
乌若利同样摇头说:
“当初若不是你狮子大开口,我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境地,若不是当初父亲将我留下来镇守王庭,这位置也轮不到我来坐。”
顿了顿,乌若利沉声说:
“不过还是谢谢你,此番若胜,我以匈奴单于的名义起誓,将三十年不再南下与秦国为敌!
若有违逆,定叫我乌若利死后无法见到长生天,见不到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