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事儿还没完。下午玄明道长讲经,非要我也去听。讲的是《庄子·逍遥游》,什么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听得我昏昏欲睡。不是我吹,要是讲怎么请仙家附体,怎么画符驱邪,我能讲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小友可有所悟?玄明道长讲完,特意问我。
我实话实说:道长,我觉得吧,与其在这儿研究怎么逍遥,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岳丝罗实在。
众道士纷纷侧目。玄明道长却笑了:小友倒是直率。
晚上,观里来了个香客,说是家里闹鬼,求道长去看看。玄明道长正要派人,我自告奋勇:让我去!这种事儿我们出马仙最拿手。
到了那户人家,我一看就知道是寻常的怨灵作祟。要是按道家的法子,得先设坛作法,再念经超度,没个半天功夫搞不定。我直接请了位仙家附体,三下五除二就把怨灵送走了,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
回来的路上,跟着我的小道士一脸不可思议:这就完了?
不然呢?我耸耸肩,我们出马仙办事就这么利索。
小道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可是...这也太不讲究了。
我笑了:小道士,我问你,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那户人家现在平安无事了,这不就够了吗?
回到观里,玄明道长听小道士汇报完,若有所思。晚上他特意来找我喝茶,我们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小友,玄明道长缓缓开口,今日见你行事,确实与道家迥异。不过贫道很好奇,你们出马仙既不修道,不炼丹,不习武,这一身本事从何而来?
我给他倒了杯茶:道长,我们出马仙靠的是与仙家结缘。每位出马弟子都有自己结缘的仙家,有的是胡仙(狐狸),有的是黄仙(黄鼠狼),有的是常仙(蛇),还有地府仙家,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鬼,不过我们的地府仙家都是自家已故先人,不远轮回又得机缘听过地藏菩萨讲经有所顿悟,而修的鬼仙。
玄明道长沉吟片刻:那你们可有什么戒律?
有啊。我掰着手指头数,不能欺师灭祖,不能背信弃义,不能滥杀无辜,不能见死不救。就这些,比你们道家戒律简单多了。
道长笑了:确实简单。不过看似简单,要做到却也不易。
我们聊到深夜,从修行理念聊到人生哲学。我发现玄明道长虽然恪守道家规矩,但并不古板。相反,他对我们出马仙的修行方式很感兴趣。
其实,道长最后说,万法归宗。无论是道家还是出马仙,最终都是为了济世救人。殊途同归罢了。
第二天,观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有个村民急匆匆跑来,说他家的牛丢了。几个年轻道士摩拳擦掌,要用罗盘定位,画符寻踪。我拦住他们,直接请了位常仙附体,顺着气味就找到了躲在树林里的牛。
看着村民们千恩万谢地牵着牛走了,年轻道士们面面相觑。
还能这样?一个小道士喃喃自语。
我拍拍他的肩膀:小道士,记住了,办法不在多,管用就行。
经过这件事,观里的道士们对我的态度明显变了。以前他们总觉得我们出马仙是野路子,现在也开始虚心请教。特别是那个最开始质疑我的小道士,现在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问这问那。
李居士,你们请仙家附体,会不会对身体有损?
李居士,出马仙能不能超度亡魂?
李居士......
我被问得头大,索性给他们来了个现场教学。我让大宝展示土灵之力,小霞演示画符,婉儿用药王鼎治病,大毅用罗盘测风水,小鹏直接上演野火燎原。年轻道士们看得目瞪口呆,连玄明道长都连连称奇。
没想到出马仙有如此多的门道。道长感慨道,是贫道坐井观天了。
我笑道:道长,其实咱们是各有所长。你们道家理论精深,体系完整;我们出马仙灵活多变,注重实践。要是能取长补短,那就更好了。
在观里住到第七天,我已经完全适应了。早课我还是不去,但会帮着打扫庭院;太极拳我还是打不好,但学会了静坐调息;道家经文我还是记不住,但能跟道士们讨论修行心得。
就连最固执的几个老道士,现在见了我也会点头致意。有个特别有意思的老道士,以前见了我都要念一遍《清净经》,现在居然会偷偷问我:李居士,那个请仙家的咒语,能不能教老道几句?
当然,原则性的区别还是有的。比如道士们做法事一定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我们出马仙可能蹲在路边就把事儿办了。道士们画符讲究笔墨纸砚,时辰方位;小霞随手扯张卫生纸都能画符。
这天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玄明道长看着我们五人,突然笑了:现在贫道总算明白,为何七爷八爷会选中你们了。
为什么?我们齐声问。
因为你们不守成规,敢于创新。道长捋着胡子说,若是换个恪守陈规的,怕是早就被岳丝罗算计了。
我得意地朝伙伴们眨眨眼。看吧,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坏事。
夜深了,道士们都去休息了。我们五个还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幺幺姐,小霞突然说,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帅。
那是!我昂起头,让这些道士见识见识咱们出马仙的厉害。
大宝憨憨地说:可是我觉得当道士也挺好,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斋饭。
我们都被他逗笑了。是啊,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修行方式,重要的是守住本心。出马仙也好,道士也罢,只要能济世救人,就都是正道。
月亮升到中天,清辉洒满庭院。我深吸一口带着檀香味的空气,突然觉得,在这道家圣地当个出马仙,感觉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