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确实不少人，楼下一个说书的中年男子，像是个读书人，讲起武威侯的故事来，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就好像是他亲眼看到发生的那些事一样。
徐含烟吃着茶，手边还有点心和干果，听得也入神。
她在自己那个时代还没有现场听过说书，只在手机或是电脑上看过，这现场的气氛还真就是不一样。
不时就有打赏的人扔东西。
徐含烟掏了掏包，也想打赏点什么，但发现包比脸要干净。
也就作罢。
“话说这武威侯，少年英雄，十三岁的年纪，若是别人家的世子，怕是早已定下了亲事，做了谁的夫君。
但武威侯可没有，身旁也无姬妾。据说，武威侯有一心悦之人，如今年纪尚小，还未到婚嫁的年纪。
但是，武威侯喜欢得紧，在战场上与突勒可汗大战时，曾获一把象征突勒可汗权力的精美短刀，以此作为定情之物，送给他心悦的那位女公子......”
徐含烟开始听着还行，说书嘛，有事实，有创作，作为故事来听，自然是很不错的。
毕竟，创作能让人物更有生命。
但短刀，定情之物。
这事，除了她和程不言，断无第三人知晓。
好你个程不言，搞半天，这说书的是拿了你的钱，替你讲故事呢。
这要是在她那个时代，说书人就是微博大V，负责炒热度。看来，程不言是要把他们俩的事弄得尽人皆知，让她没机会说不行。
徐含烟起了身下楼，姬氏兄弟也不知道她这听得好好的，怎么就不高兴了，忙跟了去。
徐含烟想直接去程家，但她一个女娃，如今程家又各路提亲的人马，再加上那说书的大嘴巴宣扬，到底是打消了念头。
回府时，发现她想找的程不言，居然就在长阳侯府等着她呢。
“烟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要不是他们说你去了公主府，我多少有点怕我那表姐，我就直接去公主府找你了。”
烟儿？
哎，这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
但是，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言哥哥何时来的，烟儿不知哥哥等着，不然就早些回来了。”这种话从她嘴里出来，瞬间有种想咬了舌头的冲动。
但是，大腿会越来越粗，还得抱着，只能哄，不能耍大腿不高兴。
“烟儿，来，看看这个......”
程不言朝徐含烟招手，徐含烟已经看到放在桌上的盒子了，她估摸着应该是首饰之类的。
“这是我花了半天时间，逛遍了太安城里所有的首饰铺子，为你挑到的发簪，看看都喜欢哪些。”
程不言打开了盒子，里边满满一盒都是发簪，估计戴几辈子都够了。
各种材质的都有，有些真的是精美得耀眼。
“但看遍了所有，到底还是觉得不如你头上那只好。不过，这些你先收着，喜欢就戴，不喜欢就拿来赏人。我呢，已经让工匠重新打造了一只特别的，但要过些日子才能拿到。”
程不言在送人礼物这方面，真的没有一点惊喜。
不过，越是这样，徐含烟越觉得他好懂。
不像徐铮。
看不透。
“谢谢不言哥哥。这些我都喜欢，不过，这得花不少钱吧？”
“这点算什么？皇上可是刚给了我不少赏赐，只要是咱们烟儿喜欢，哥哥都给你弄来。”
老天爷，原文里可没说程不言这么会哄人。
“不用了，这些就很好。”徐含烟赶紧合上盖子，“不言哥哥，我听说，最近去你家提亲的人，都要把程家门槛踏破了......”
“烟儿放心！”程不言笑着拉住她的手，“我已经跟皇上奏请了给我们赐婚，虽然皇上暂时没有答应，说要等平南王回京再说。
那也没关系，就算没有皇上赐婚，我也娶你做当家主母。我已经跟阿父说了，过两日，阿父会挑个黄道吉日过来提亲。你就等着嫁人吧。”
“不言哥哥，其实也没那么急。”徐含烟想劝劝，“阿爷走了不到一年，如今我还在孝期。这个时候，不适宜论及婚嫁。”
“哎哟，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丫头，就算现在不娶你过门，事情总得定下来。你说是不是？
你不远千里给我送物资，还让徐铮那小子来接应我，我都能想象，你得费多少心思才能说动公主同意。这份心意，任谁都比不上的。”
徐含烟居然无法反驳。
她总不能说，小子，老娘不是冲你，老娘是为了给徐铮蹭你的功勋，也是为让你感激老娘，以后抱死你这大腿。
果然啦，真相往往伤人。
“对了，皇上还赏了我几个庄子，过几天我来接你出城看看。那地方特别美......”
程不言说着，徐含烟已经有点走神了。
她本来该质问程不言为何要把他们的事弄得满城风雨。
虽然说书人没有提她的名字，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估计被人知道她就是说书人口中收了定情信物的女公子，也就是早晚的事。
待徐铮回府，听说程不言来过，还送了不少首饰给徐含烟，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天热了，知了也在树枝上乱叫，吵得午睡的徐含烟心烦。
姜姵儿和丫头拿了竹竿去赶树上的知了，不少小东西从树叶里惊飞，还洒了些不明液体下来。
“哎呀，这是尿吗？好恶心。”丫头闻了一下手上的液体。
姜姵儿身上也弄了些，正要与丫头去清洗，就见徐铮从门外进院子。
“侯爷！”二人赶紧上前行礼。
“徐含烟呢？”
“女公子在午睡。”
徐铮点点头，便往徐含烟屋里走。
姜姵儿想说什么，但话没出口，看着徐铮的背影站了一会儿，倒是丫头拉了她一下，她才跟着出了小院去洗漱。
徐含烟在软榻上正睡觉呢，好像睡得不踏实，一直皱着眉头。
徐铮坐到床边，看着她出了会神，徐含烟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什么，一下子惊坐起来。
“侯......侯爷！”
“醒了？”
徐含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嗯。那知了一直叫，心烦。”
徐铮见旁边放着茶水，便拿过来递与她。
她喝了一口，看着徐铮，“侯爷有事？”
自从那日在西北的一场对话之后，徐含烟对他就比较疏离。
“京城里都在传你与程不言私定终身。”
徐含烟这两日没出门，但身边的丫头有出门的，听了街面上的消息回来，倒是与她说过。
就跟她预料的一样，人家还是把她给扒出来了。
她不出门，也是躲着。
程不言如今可是大南的战神，十三岁一战成名，多少女子心中的偶像，就她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如今的武威侯。
她怕自己出门被会程不言的女粉丝们扔菜叶，泼脏水，还是在家安全点。
“把我嫁给舅爷做妾，不是侯爷决定的嘛。有手书为证，如今传我们私定终身，侯爷不应该出来辟谣吗？”
徐铮没回答。
徐含烟又说，“他如今是武威侯，将来会是骠骑大将军，会是大南历史上无人改写的神话，嫁给他，我这么个庶女确实是占便宜了。”
“不是说他短命吗？”
徐铮像是故意泼冷水一样。
“我能让我男人短命？”
一个十岁的女娃说这话，总觉得那么不合时宜。
“哦，侯爷是怕我当寡妇。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徐含烟又喝了口茶，然后倒在软榻上，不想动弹。
徐铮又坐了一阵，到底是没说什么话，最后只得起身离开。
几天之后，宣武侯带着聘礼来提亲。
徐铮没有答应。
之后，程不言拿着徐铮写的手书找他理论，两个人最后打了一架。
“徐铮，老子找公主去。你不认，有人认。”这是程不言离去时扔下的话。
徐铮回来时，脸上带了伤。
徐含烟不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伤，但没有问。
她知道，就算是问了，徐铮也不会说。
他们的关系渐渐地变得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