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去的时候，下课的号声响了，二楼的大教室里走出好多学生，有说有笑地往他的方向走来。
陆海晨看了这些学生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转身快步下楼。
中午陆海晨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江晓哲。江晓哲有一个老乡，今年研究生毕业，手里有一些外语学习资料以及专业书籍不打算往走带了，问江晓哲要不要，江晓哲答应今天中午吃完饭去看看。
“一会儿没啥事儿吧？没啥事儿跟我去十五公寓吧！”江晓哲从陆海晨的盘子里夹了一口菜，说道。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儿呢。”陆海晨低着头，无精打采道。
“啥事儿啊？”江晓哲问道。
“嗯...那个，我下午还得做毕设呢。”陆海晨支支吾吾道。
“你别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天天在网吧看电影，都有人告诉我了。”江晓哲道。
“谁跟你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陆海晨没有吱声，算是默认。
江晓哲道：“偶尔玩会儿就算了，别成天泡在里面。平时挺上进的小伙子，怎么突然变消沉了？”
“我没消沉啊。”陆海晨直起腰道。
“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江晓哲道。
陆海晨还想否认，还没等他开口，江晓哲继续道：“正好跟我溜达一圈，就算是散心了。实在不行就算是帮我个忙，帮我搬点儿东西，这总可以吧？”
陆海晨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个人吃完饭，径直往学生第十五公寓来。
十五公寓是研究生公寓，全校各个院系的男研究生都住这里。本科生公寓最高不超过七层，一般都是六层的样子。而十五公寓达到了十五层，是全校最高的学生公寓楼，楼内配置了两部电梯。
此时正值中午，正是学生们吃完饭回寝的高峰，所以两部电梯口前挤满了人。陆海晨夹在人群中看着电梯楼层显示器，楼层号过好半天才会变动一下。人群中偶尔会冒出几声烦躁的叫骂。陆海晨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晓哲，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和抱怨，满满的自信。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
陆海晨感觉这响声像是从窗外传来，又像是从地底传来，就像有人从楼上扔下一麻袋重物一样。陆海晨和江晓哲周围的学生都听到了这声闷响，一时不明所以。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以为是楼道里的保洁员阿姨往窗外扔垃圾呢。
“有人跳楼啦！”
听到窗外有人喊，等电梯的学生像炸开了锅一样，“卧槽”之声不绝于耳。众人都跑到窗户边向外张望，但是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现场。学生们又呼呼地跑出楼道，看门的大爷不看门了，保洁员阿姨不扫地了，连一楼小超市里的阿姨都不卖货了，一堆人风风火火地涌向了事发现场。
陆海晨一怔，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想发声却发不出来。
“懦夫！”江晓哲的语气中充满了鄙视。他直视着电梯楼层显示器，连头都没有扭一下。
陆海晨感到有些愤怒，江晓哲这话就像是在说自己一样。他没有理会江晓哲，转头看着窗外。本来他也想跟着大家一起去看，但江晓哲始终没有动，陆海晨也就没好意思往外走。
“叮——咚——”
电梯门开了，江晓哲走了进去。
“你想去就去吧！一会儿再上楼找我。”江晓哲看出了陆海晨的心思，用手摁住开门键对他说道。
陆海晨“嗯”了一声，走出电梯往楼外走去。
众人出了楼门以后，径直跑向十五公寓的后面。现场已经有三个人站在那里了，一名学校的保安，两名本校的学生，他们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并报了捕快，并主动担负起维护现场秩序的责任。
陆海晨怀着复杂的情绪来到了现场，众人已经将跳楼的男生围成一个圆圈。陆海晨踮起脚，透过人缝往里张望。
他的眼前横着一个年轻的男生，脸朝下趴在地上，看不清长得什么样。那男生大声唱道：“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那里有美丽的青纱帐呀。”你想象不到啊，正以五芒星为中心，沿着地面向四周缓缓蔓延开来，就像那美丽的大章鱼，开始铁板烧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板鱿鱼的美丽香味儿。尽管陆海晨在电影中看过各种比眼前的铁板美味大鱿鱼美味上百倍的东洋铁板烧，但毕竟那是电影，现实中的感觉和电影中还是有巨大的不同。
看了没一分钟，陆海晨就感到一阵心情舒畅，赶紧别过头去。但他还是没忍住，把中午吃的饭吐了出来。
在电视剧《士兵突击》中，当军事、外语双学士外加光电学硕士出身的A大队特种兵吴哲看到被击毙的毒贩时，竟然吐了，袁朗说这连最低烈的战争程度都算不上。当时陆海晨还在嘲笑李晨扮演的吴哲，“还军事学本科毕业呢，一点军人的气概都没有。”没想到当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比之吴哲没强到哪里去。
过了一小会儿，捕快来了。
紧接着，120的急救车也来了。
捕快迅速在现场拉好了警戒线，围观的学生开始散去。陆海晨两腿发软，想离开却迈不开腿，被一名素不相识的男生搀着离开了现场。
整个下午，陆海晨在帮江晓哲整理搬运学习资料的过程中，脑海中不断地出现中午看到的那一幕。他已经从十五公寓学生的闲聊中得知了关于死者的一些信息。
跳楼的男生是本校国际合作学院凌柳级的学生，学习成绩好，为人和善。他已经取得了雅思7.5分的好成绩，按照培养计划，他大三和大四将到英国完成剩余的学业，到时候他将同时取得中英两校的毕业证。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有一门选修课没过，与他对口的英国高校以此为由明确表示拒绝接收他入学。经过一番艰苦的交涉后未果，这名男生一时想不开，从研究生公寓的九楼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