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打完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这次电话会议进行的很顺利，以前一直卡着的合约内容，如今对面的人也做出了让步。
他挂了电话，难得的心情不错，转过身时，唇边甚至还挂着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童鹿这会儿已经完全投入在cRt的游戏氛围里了，虽然是单机测试，可是她做的也非常认真。
远远看着，女孩子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灯光，皮肤清透干净，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她此刻把笔记本抱到了腿上，低着头垂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将眼底打下一大片阴影，平日里有些张扬甚至带了些艳色的眉眼，此刻倒是认真的发沉。
其实说实话，哪怕程宴曾经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子，童鹿在他看来，也还是非常好看的。
可是他们身份不同，平日里他怕给小姑娘的工作生涯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影响，所以从未很认真的长时间瞧过她。
至少，从未像今天这样。
他想起了之前她在科技展上维护自己的模样，也想起了她凶巴巴往别人脑袋上浇咖啡的时候。
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便利店外，她哭的缩成一团的样子。
那时候她是真的可怜，他明显的能听见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忍耐变成后面的控制不住，如果不是他出声阻止了一下，他都怕她之后会哭晕过去。
当时他是真的以为小姑娘是受了什么委屈，他知道初入新环境的无助和迷茫，所以才莫名其妙的做了那些事。
可是后来曲逸扬说了那个“八卦”，说实话，他当时是非常意外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么瘦瘦软软的女孩子，会握着那么大一股力量，干净利落的反击。
这件事在他心里算是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所以刚刚童鹿提起便利店时，他立马就想起了那天的事，也没有她说的，他可能已经忘记了的情况。
童鹿在那边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状况，眉头忽然皱了皱。
程宴见到，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
童鹿太专注，也没注意到程宴已经挂了电话，这会儿突然听见他在附近出声，还真吓了一跳。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里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又感觉好像转枪的时候不够丝滑。”
“我看看。”
程宴把笔记本接过来，修长的手指随意敲了两下键盘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嗯，这里的源代码确实有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程序代码，电脑就放在茶几上，他微微弯着身。
这时，也不知程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指尖一顿。
童鹿一直等着他的动作，此刻见他不动了，有些疑惑。
“程总，怎么了？”
程宴直接将电脑重新转到她那边，下巴朝屏幕的方向努了努，“你来改。”
童鹿有些意外，她眼睛微微睁大。
“我？我可以吗……”
“你都没试，我哪知道你可不可以。”
程宴轻敲了一下键盘，程序代码立马跳到了需要修改的部分，他没再多废话，只利落的说了一个字——
“改。”
童鹿这下不再犹豫，她重新摸起键盘，按照之前脑子里想的思路开始修改。
屏幕里密密麻麻都代码由少到多，大概敲了一分钟，童鹿将界面保存，然后重新打开游戏界面。
“啊……还是不行啊……”
她改的似乎不太对，刚刚发现的问题还在那里，并没有得到修正。
她有些抱歉的回过头，“对不起程总，我好像真的不行。”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丧气，是受到挫折的那种反应。
程宴不太在意，他在童鹿身侧倾过身，“你先看这里，这个代码……”
他像是像给童鹿讲课一样，一步一步的教她问题出在哪里。过后索性又当着她的面，直接开始敲正确的修改代码。
他没有要求童鹿起身，她依然坐在椅子上。
他的双臂从她身体两侧绕过，身子在她背后微微前倾，几乎只和她的脊背隔了几厘米。从后面看，女孩娇小的身子像是被他宽大的身躯全部包裹住一般。
童鹿微微一怔。
这靠近来的太突然，她甚至能感觉到程宴身上若有似无的独有气息，有点柠檬的味道，又带着古檀香。
亲近的气氛在二人中间疯狂流淌，她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她知道程宴肯定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不然他不会动作这么自然。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紧张到浑身僵硬。
半晌后，程宴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顿住，他态度十分自然的问她：“懂了吗？”
其实童鹿只听的半知半解，但是大体的思路和她刚刚错在哪里，她是知道了的。
于是她匆忙点点头，“懂了。”
她说完，还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处代码，“我刚刚错的地方，应该是这里。”
“对。”
程宴见她差不多学会了，还算满意的起身。
“行了，继续吧。”
……
程宴这次给cRt改版的内容很多，童鹿一处处测下来，差不多四五个小时了也没做完。
程宴看时间太晚了，明天他们还得起早，就对小姑娘说：“行了，太晚了，都快十二点了，你回去收拾收拾赶紧睡觉吧。”
童鹿像是不太想，抿了抿唇，回：“可是我才测试了三份之二……”
“那也不能再做了。”程宴押着小姑娘关电脑，“赶紧回去休息。”
童鹿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把电脑关上了。
离开前，她看见了自己刚刚带来的那盒凝花糕，想了想，抬头看向程宴。
“程总，凝花糕是凉糕，哪怕是放一会儿也是可以吃的。你待会儿要是饿了……就把它吃了吧。”
程宴也看了桌上的凝花糕一眼，眸子里含着散漫笑意。
“怎么着，被我压着干活不说，吃的也要给我留下？”
他语气漫不经心，像是调侃：“那我不是赚了吗？”
童鹿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心情也放松下来了一点点。
“是我赚了，程总您今天教给我的东西，我非常受益！”
“是吗？那程总今天就再教你一件事。”
他看着她，说：“以后再遇到事情，无论是面对谁，都不用畏首畏尾犹犹豫豫的，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
说着，他下意识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表情散漫的垂眼看她，“你这个年纪，正应该最莽撞最有冲劲儿的时候，成天束手束脚的干什么？”
童鹿一瞬间就懂了，程宴说的，应该是她今天来送凝花糕的事。
他的手劲不重，可是童鹿还是感觉被他敲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他的话也像是真的被她听进去了一样，她站在原地安静了两秒钟，接着鼓起勇气，重新抬起头。
“程总。”
“怎么？”
童鹿暗自捏了捏拳，仰着头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说：“如果您明天还需要有人帮忙测试的话……能继续找我吗？”
程宴其实能看得出来她刚刚暗自底下做的那一番心理斗争，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结果就是这个？
他看着小姑娘有些想笑，他不知道为何，忽然回忆起之前在公司食堂，她听着曲逸扬说他们创业初期时，一脸认真和向往的神情。
啧，就真的这么喜欢这个行业？
程宴唇角漫不经心的勾起，头顶的泛着黄的暖光打在他脸上，眉宇间的神色看着懒洋洋的——
“有员工主动申请加班，我肯定批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