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还算追踪，想好跟长老汇报什么了？”荀茂没有回头，翻着手里的地图，这四齐皇城的布局还真复杂，从监天司出来看上去距离正德寺不远，他已经绕了好几条街。
“长老派我来，是因为之前路上与你接触过，如果换其他人，估计这会儿都定下结论回去了。”
“会有什么结论？”荀茂有些好奇，该不会这就是那种打探底细后派人追杀抢东西的套路吧，想想挺有可能。这里毕竟也是一个玄幻世界，发生这种事完全不奇怪。
“大概就是，你与窦公公关系很深，是他的门客，再多追查下去，不是我们正元门一个小宗门能应付的。”罗向一的回答非常清晰，他的十情八苦里此刻完全是坦诚的。
“没错，不过窦公公他……算了，不说这个。”
荀茂才想到，窦公公作为骰子的假身份，在四齐明面上的特殊地位，而之前骰子主动接他到宅子里交流，在寻常人眼中，他就成攀上大关系的类型了。
只是“窦公公”已经死了，好在这种重大消息明显被严密封锁着，还没有那么快传播开来。狐假虎威，在离开四齐前，应该足够让正元门这种想具体追查荀茂的情况减少许多。
“你要去正德寺？怎么越走越远了。”罗向一突然说道，“皇城这边的正德寺很好找啊，”
“？”荀茂把地图收起来，顺着罗向一指出的方向看去。
“那一大片都是？”
“都是。”
该说不愧是正德寺在四齐的总部，规模比起路上荀茂遇到的分寺要大数倍不止。
从皇城的西侧往外百余步，精致高大的佛寺建筑仿佛繁华皇城的拓展，气势上也像座宫殿。
走入大门，香烛的光芒在砖墙上映射开，殿内端坐的佛像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熠熠生辉。两人好不容易从拥挤的香客人群里绕出来，来到大殿边上的走道中。
当荀茂定睛细看时，那些佛像金灿灿的表皮像是泡在水里发烂的纸片般出现深浅不一的颜色。和尚在佛前祷告的时候，它们更是隐约在抽动着，仿佛随时会脱落下来一团团。
“这些佛像是不是太旧了，安置不稳而在摇晃？”荀茂试探性地看了眼罗向一，如果对方也发现了这种情况，那还好说，但如果只有自己看到，恐怕是和穿越者身份有关了。
“没有吧。都好端端的。你别被香火的烟雾熏花眼了。”罗向一的回答很轻松。
“你对正德寺很熟悉？佛道两家有别，还能来拜佛？”
“这有什么，香火钱照给，没关系。”
“……”荀茂深感，道诡世界里这些事情好像没有分那么清，也许取决于他们所信奉司命之间的态度。
似乎一轮诵经结束，看到陆续走出来的和尚，荀茂拦下一个年轻的小和尚问道，“请问大师，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制作过这种。”
说完，他掏出那两个细小的白陶瓷瓶，“这是以正德寺的秘法所产的东西吧？”
“施主，这瓶子确实产自我寺，有何疑问？”
“具体是装什么用的，我想再求一个。”
面对荀茂旁敲侧击的试探，这小和尚挠了挠头，边上经过的另外一位年老些的胖和尚则好像明白其中的意思，接过话头，“施主，这可不能乱说。”
“可否带我们看看？”荀茂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应该不是能轻易展示的东西。因为和监天司有关吧？”
听到这番话，胖和尚带着他们往长廊深处走去。
“荀小兄弟，你来这里到底干什么？两个瓶子很重要？”罗向一还有些不解。
“当然重要。因为瓶里装的是先天一炁。可惜，我拿到的只有空瓶。好在总算是找到了。”
随着胖和尚停在门前，又与几个和尚低声交谈后，他们推开了门，迎荀茂两人进入。
只见有好几个活人被束缚在高低各异的铁架床上，他们的神情都昏昏欲睡。伫立在旁边的和尚念念有词。
在平稳而低沉的梵语中，这些被束缚的人浑身开始软化，又像海绵般收缩，与身下的铁床几乎扭成一片，他们脑袋上的头发如同触手般一丝一丝相互缠绕着戳向空中，不时啪嗒一声落下来，又被等候的和尚以铜钵接好。
随着一团团头发像肉块般脱落，这些心素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缓和，最后甚至露出了笑容。
“这几个都是心素……提取先天一炁？”荀茂意识到，眼前这些人，在以正德寺的方式提取心素的先天一炁。
“他们在超度这些心素。”胖和尚说着，“原本他们可能会被做成各种法宝，但我佛慈悲，以此法救助他们脱落苦海。恢复正常后亦可入我佛门。”
“虽然心素和常人有异，但把他们这么捆着，就和牲口一样……”罗向一对于这种行径显然十分不满。
“监天司允许你们这么做？保存下来的先天一炁再转交给他们？”荀茂提出猜测，他猜测这些都是在以后将汇集到大梁的先天一炁，会成为李火旺修出那位司命的助力。
而胖和尚依然双目微闭，语气平和，“施主，心素本就是祸害，取出先天一炁，还能造福于人，超度他们，两全其美。”
“没有其他的办法么？”荀茂意识到，在道诡世界，心素有这待遇似乎算好了，比起把心素切碎做成法器材料等等，正德寺的确算得上慈悲。
“施主肯定明白，心素眼里看到的与我们不一样，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那些世界，完全不属于五界里的任何地方。贪，嗔，痴，三业最容在他们身上滋生，放任不管会酿成大患，这皆是心素们的业障。”
“我知道，心素确实危险。另外，你要说佛门五界是吧。居中金刚世界，东方香积世界，南方欢喜世界，西方极乐世界，北方莲花世界。这些？”荀茂抢过和尚的话头，反而令对方措手不及。
在道诡游戏里，正德寺的这些设定对玩家来说都十分熟悉，哪怕没玩过正德寺的角色身份，也知道这些经常出现的字眼。
“施主既然如此了解，那……”和尚被荀茂这流利的话语惊住了，手里的佛珠都差点捏不稳。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如果真清楚那么多，找到这皇城边的总寺里来，究竟所图为何。
这时，诵经声渐缓，一位和尚走到荀茂近前，“施主，这只混合心浊血肉的左手，为何有我寺的功法痕迹？”
罗向一转头望着荀茂，他倒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除了想求装先天一炁的瓶子，我为的就是这件事。”荀茂伸出左手，“我之前找过正德寺治左手，但效果并不太理想，还有些意外。”
他在心中盘算起来，从这左手说起，在正德寺手里套些先天一炁，最好能学到他们的一些治愈恢复办法，对于往后的各种情况肯定都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