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规定冬天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宋明景七点四十五就要出门了。
“我先去上班了，你一会洗漱完就把锅里热着的早饭吃了，有你最喜欢的鸡蛋和大肉包子。”
舒之晴探出脑袋，甜甜朝男人一笑，“知道啦，谢谢亲亲老公，你快去上班吧，爱你哦。”还嘟起嘴给了他一个隔空吻。
宋明景三两步走到床前，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印下一吻，“如你所愿。”
直到门被关上，舒之晴还呆愣在那里，什么叫“如你所愿”？难道他刚刚以为是自己想吻他？
舒之晴捂着脸发出一声嚎叫，这下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宋明景无视一路上投过来的目光，心情愉悦地到了上班的地方。
“宋哥，大早上的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周子原刚到，就见到嘴角微微扬起弧度的宋明景，脑海里蹦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什么情况？他那常年绷着一张脸，全靠他不要脸主动贴上去的男人怎么突然有一天变成了这样？
不对，他宋哥不是一直都一个表情的，看见他嫂子的时候心情就很是荡漾，难道？
周子原看了看周围，又从门口探出脑袋，看向外面，他嫂子也没在这啊！
宋明景看到有些神经兮兮的周子原，没有搭理他，没有对象的单身狗，有些事情说了也不会知道。
周子原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得好听点叫脸皮厚，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死缠烂打。
“哎，宋哥，你还没回答我呢，咋走了？”周子原快步追了上去，一直絮絮叨叨，耳朵里像有只蚊子在嗡嗡嗡一样，把宋明景的耐心都快耗尽了。
“等你有了对象自然就会明白了。”
周子原仿佛在他宋哥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鄙视。
“我年纪还小，不急，宋哥不也是二十五岁才结婚的吗？”
周子原单纯的话，换来的就是他宋哥的死亡凝视和今天差点跑断了的腿。
周子原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没想明白，他到底哪里惹到他宋哥了？
——
广播员报名的最终名单有49位女同志。
舒之晴真正认识的人就只有两位，一位是宁嫂子荣妙，另一个之前也是下乡的知青，比她早几年结婚的官佳兰。
说是认识也不太合适，更准确地来说，是在众人议论中才知道这个人的。
舒之晴笑着跟宁嫂子打了个招呼。
荣妙看到来人就知道自己希望不大了，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这几天都努力过了，这个时候就只能拼一把。
面试是按照先后过来报到的顺序的，舒之晴刚好排在29位，不早也不晚。
面试时间九点钟开始，一个一个进去，舒之晴就在一个大会议室坐着等。
她算是整个空间里最淡定的人，因为其他还没叫到的人都拿起手边的报纸或书本小声朗读着。
一时间，各种声音充斥着脑海，有普通话比较标准的，也有夹杂着方言甚至还有读错字的，舒之晴闭着眼接受着各方信息。
“26号，官佳兰。”
一个声音响亮回答：“在。”
“进去吧。”
舒之晴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紧张地走了出去。
刚刚那道普通话标准的声音就是她的，要是说这里谁可以勉强及格，无疑她就是那一个。
普通话标准是她的优点，那声调尖锐就是她的缺点了。
刚刚读报纸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没感觉有什么问题，直到大声回答的时候，猛地像一把刀子从玻璃上划过。
舒之晴没有时间想太多，很快就轮到她了。
“舒同志，你读一下这篇文章吧。”
舒之晴接过一张纸，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是一首很有名的现代诗《我爱这土地》，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政治新闻的播报她可能还有些紧张，可是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学过的知识，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还记得当时老师为了让她们能更加深刻地体会这首诗的情感，不止自己深情并茂朗诵，还播放了其他人的视频，让她记忆犹新。
“舒同志，开始吧。”
舒之晴翻找着旧记忆，融入了自己的感情。
“我爱这土地
作者：艾青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舒之晴朗诵完放下手里的纸张看向了三位评审官。
发现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把眼镜抬起，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眼角。
“好，不错。”
另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同志率先鼓起了掌。
“确实还可以。”坐在另一侧的男人开口。
“舒同志还是第一个把我们艾主任感动到抹眼泪的朗诵者。”
艾主任轻咳，打断了两人，“舒同志，你刚才读得非常有感情，方便谈谈你对这首诗的理解吗？”
舒之晴：还要考这个的吗？
没办法，领导问啥她只要想拿到这个工作就得积极回答。
嗯，像当年那样。
反正最后舒之晴就晕晕乎乎地出来了，听到三人的连加赞许，还说让她回去好好准备，到时候等通知，她就知道自己十拿九稳了。
但这事她回去也没跟宋明景说，不想到时候如果自己会错意让他白高兴一场，还是等正式通知下来吧。
还有两天，她可以等。
最终结果出来的那一天，舒之晴收拾好自己，就去了厂里的公告栏那里。
一群人的声音离远就传开了。
“这舒之晴同志是不是就是宋技术员的新媳妇？”
“没错就是她，就住在我们家楼上呢。”
“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几年了，她一来，就把这工作抢走了，宋技术员不是很稀罕她吗？怎么突然还要出来抢我们工作？”
“这广播员的位置怎么也得给我儿媳妇啊，我儿媳妇那是县里高中毕业的，哪点不如她？”
“要轮也应该是我，我比你儿媳妇在这里时间更久呢，谁不说我牙尖嘴利。”
舒之晴听到这里就忍不了了，公平考试出来的结果怎么还要按年龄排辈让给她们？
“你们……”
“你们刚刚说的舒之晴是谁？”
一道恼怒的声音从后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