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仿佛那 “奇点首领” 的身份不过是件随手可弃的旧衣。
“你叫夜光，他叫夜羽。” 沐烟灵薇盯着少年的眼睛，不肯放过一丝波澜，“这两个名字摆在这儿，不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名字而已。” 夜光耸耸肩，指尖在玄铁镣铐上轻轻敲着，“你若喜欢，这个名字我可以让给你。我换个名字，叫‘无名’或是‘尘客’，难道就能证明我跟他有关了？”
这话像根细针，戳破了名字带来的笃定。确实，一个代号说明不了什么，可也无法彻底斩断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联系。
“既然没关系，你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他？” 沐烟灵薇步步紧逼，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当然是为了控制他。” 夜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详细说。” 沐烟灵薇往前半步，牢门的阴影落在她脸上，显得格外严肃。
“要多详细？” 少年歪着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详细到初次见面时，他踩碎了三块地砖？”
沐烟灵薇点头：“对，从第一次见面说起。”
“初次见他，他还在训练他的亲卫兵。” 夜光收起玩笑的神色，回忆时的眼神竟有几分认真，“说真的，那些人其实都一般，每个人自我意识太强，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值得培养的价值。可我就看着他居然把这些庸才都培养的可用，这一点让我非常的好奇，于是我开始接近，看看他的实力。”
他顿了顿，指尖在草堆上画着圈：“当他混成亲卫兵队长后，我就知道这个人实力非一般，一定要想办法拉拢—— 可惜啊，等我摸清底细，才发现他已经不可控了。”
少年摊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这样的身份，我给什么位置都留不住他。总不能让奇点首领给黑夜小队队长当手下吧？”
“所以你做了什么？” 沐烟灵薇追问，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当然是换种方式接近。” 夜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我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出手，而且给了他一件礼物，一件任何人都不会察觉有意外的礼物。”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沐烟灵薇紧绷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那东西啊，就算他远在千里之外，我也能……”
“什么东西？” 沐烟灵薇忍不住打断，声音都有些发颤。如果夜羽真是被控制的，那之前所有的嫌疑都能洗清！
夜光却突然闭了嘴，无论她怎么追问，都只重复两个字：“你猜。”
这两个字像道闸门，死死挡住了真相的洪流。沐烟灵薇看着少年那双藏满秘密的眼睛，突然明白 —— 他是故意说到这儿的。既给了线索，又留了悬念，逼着她自己去查。
“我知道了。” 沐烟灵薇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急促数倍。
排险大厅的议事堂里，三位长老正围着沙盘议事。见沐烟灵薇闯进来，为首的白须长老抬了抬眼：“灵薇？何事如此匆忙？”
“长老！” 沐烟灵薇躬身行礼，语气带着难掩的急切，“关于夜羽的嫌疑，我有新发现！”
她深吸一口气，将夜光的话和盘托出，最后补充道：“依我看，夜羽很可能是被奇点算计了！那个夜光送的‘东西’，说不定就是控制他的关键！只要找到证据，就能证明夜羽是清白的！”
白须长老捻着胡须，眼神深沉：“你的意思是，夜光故意透露这些，是为了混淆视听？”
“不。” 沐烟灵薇摇头，“他是在给我指方向。如果夜羽真的与奇点勾结，他大可编造更完美的谎言，没必要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另一位灰袍长老冷哼一声：“荒谬！夜光可是奇点首领，他的话岂能轻信？”
“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夜羽有罪，不是吗？” 沐烟灵薇据理力争，“至少该查一查，那个‘礼物’到底是什么！”
议事堂里陷入沉默。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沙盘上，映出众人各异的神色。沐烟灵薇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这或许是救夜羽的唯一机会了。
“灵薇，我知道你或许对夜羽有别的心思。” 白须长老放下手中的茶盏，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但有些事，不是靠情绪就能推翻的。夜羽放走异族，这是你我亲眼所见的事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沐烟灵薇紧绷的侧脸：“那个叫夏琦樊的女子，你一时没察觉倒也罢了。可她跟在夜羽身边那么久，要说夜羽对她的身份毫不知情，谁会信？她从夜羽的身上带走了多少人类的资料你知道吗？”
“长老！” 沐烟灵薇上前一步，玄色裙摆在地面扫过，“可我们得想清楚，放弃他，我们失去的可能是什么！”
三位长老交换了个眼神，终于收起了漫不经心。灰袍长老抬手示意：“你说说看。”
“排险大厅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沐烟灵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急切，“南城在他回去之前是什么样子？各派系明争暗斗，连城墙都年久失修！可你们看看现在的南城 —— 内部几乎没有能什么有声望的权利了，兵种个个战斗力惊人，学校资源，现在的南城已经成为其他三大城池学习的样子。”
她指向沙盘上代表南城的区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们需要这样的人。一个能在乱局中稳住阵脚，能把散沙拧成钢绳的人。”
“你确定这些不是‘代号黑夜’在背后操盘？” 白须长老捻着胡须，眼神里仍有疑虑。排险大厅对那个神秘的“代号黑夜” 始终摸不透，既忌惮其力量，又怀疑其动机。
“我也希望是。” 沐烟灵薇摇头，语气却异常笃定，“可‘代号黑夜’太神秘了，行踪不定，手段狠戾，没人能预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各位长老，你们是想依靠一个稳定可控的夜羽，还是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代号黑夜’？”
这话戳中了要害。排险大厅最看重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 “掌控力”。
“可他放走了异族。” 一直沉默的红脸长老终于开口，声音像闷雷，“这是铁证。”
“如果他是被误导的呢？如果这是奇点设下的圈套呢？” 沐烟灵薇不肯退让，“我们至少该查清楚！现在处决夜光，万一断了唯一的线索，将来发现冤枉了夜羽，谁来负责？”
议事堂里陷入死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三位长老的神色愈发凝重。他们不是不懂沐烟灵薇的话，只是积年的固执像层坚冰，不是轻易能融化的 —— 承认夜羽可能无辜，就等于承认排险大厅犯了错，这对他们来说，比失去一个人才更难接受。
“还有五天。” 白须长老终于松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五天后就是公开处刑。如果你能在这之前找到证据，证明夜羽与奇点无关，我们就重新审议。”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你要记住，一旦夜光死了，所有线索都可能随他埋进土里。”
“多谢长老！” 沐烟灵薇躬身行礼，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她没看见，在她离开后，红脸长老冷哼一声：“这丫头，怕是被那小子迷了心窍。” 白须长老却望着沙盘上的南城，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从议事堂出来，沐烟灵薇立刻策马赶往南城。夜光说的 “礼物” 是关键，而最可能见过那件东西的，只有夜羽在南城的旧部。
可当她抵达南城城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 城门上的巡逻队比往日多了三倍，而站在最前方的，竟是个穿着玄甲的熟悉身影。
那人转过身，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前段时间，从沐烟灵薇的手中抢走了夜羽黑刀的诸葛玄冥，她居然亲自来迎接沐烟灵薇。
“你来啦？” 语气不冷不热，“我记得你好像是南城的黑名单，鉴于你不能进入南城我决定在门外迎接你。”
沐烟灵薇勒住马缰，心头一沉。她竟忘了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情，夜羽下令时，南城就与他们划清了界限。想要进入南城，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有急事要见五十上将。” 她尽量让语气平和，“关乎夜羽的清白。”
三巨头傲珏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队长的清白，轮得到排险大厅来操心？”
这话像根刺，扎得沐烟灵薇心口发疼。她知道，南城的人都护着夜羽，对排险大厅早已积怨颇深。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 沐烟灵薇深吸一口气，“我找到了线索，能证明夜羽的清白。”
三巨头萧玄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他沉默片刻，却丝毫没有给沐烟灵薇面子：“说来听一下，我们好考虑考虑。”
夜光被擒的消息早已传遍南城，可整座城池却异常安静。五十位上将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仿佛那 “奇点首领” 的身份与他们毫无干系。这份沉默像是事先约定好的，没人议论，没人打探 —— 所有人都记得夜羽离开前的命令：“无论外界传来什么消息，南城只需守好自己的城墙。”
沐烟灵薇在南城之外，看着眼前神色凝重的五十位上将，将夜光的话和盘托出：“在乌拉尔诺山脉，夜羽遇袭时，是夜光拿出一件东西救了他。但那东西很可能暗藏玄机，能暗中控制夜羽。只要找到这件东西，证明他是被算计的，所有罪名就能洗清，他就能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城墙上跃下。诸葛玄冥穿着件素色长袍，手中把玩着个青铜质地的头盔，头盔上刻满了繁复的暗纹，正是传说中的终末之眼。他随手将头盔丢向沐烟灵薇：“你说的，大概是这东西。至于能不能证明，就看你的造化了。”
终末之眼在空中划过道弧线，五十位上将的目光同时凝固在那头盔上。他们之中不少人见过这东西，知道是夜羽从乌拉尔诺山脉带回来的，却没想到竟与奇点有关。可碍于诸葛玄冥的实力 —— 那是能单掌掀翻城墙的力量 —— 没人敢多问，只是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兵器。
沐烟灵薇接住终末之眼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只要能证明这头盔能控制人，夜羽就有救了！她紧紧攥着头盔，转身就往外走，连道谢都显得仓促。
“使用算法。” 诸葛玄冥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沐烟灵薇耳中。
她脚步一顿，满心疑惑 —— 算法？跟这头盔有什么关系？可时间紧迫，她来不及细想，只当是对方随口的提醒，加快脚步冲出了南城。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议事厅里的沉默才被打破。五十位上将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 诸葛玄冥竟把终末之眼给了排险大厅的人？
“各位也看到了。” 诸葛玄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刚才发生的一切，终末之眼早已预测到。” 他缓步走下城墙，玄色的衣摆在风中轻扬，“接下来，我要去配合终末之眼完成一些事。南城的防务，就交给你们了。”
五十位上将同时躬身行礼：“是！” 这声应答里，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他们曾不服气这个突然出现的 “军师”，可一次次的事实证明，诸葛玄冥的决策总能精准避开陷阱 —— 南城的防御阵法升级、亲卫兵的战术调整、甚至是粮草的储备时机，都是他暗中提点的结果。这份尊重，不是因为畏惧，而是源于一次次化险为夷的信任。
在众人的注视下，诸葛玄冥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彻底消失，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留下。五十位上将这才直起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言语。
另一边，沐烟灵薇正策马狂奔。终末之眼被她牢牢抱在怀里，冰凉的触感让她越发急切 —— 她必须尽快找到能证明头盔有问题的证据。可她没注意到，自己早已偏离了前往排险大厅的路，正朝着一片偏僻的村落走去。
刚穿过村口的老槐树，怀里的终末之眼突然震颤起来，黑镜般表面的暗纹亮起红光。沐烟灵薇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村里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像提线木偶般一步步逼近。
“你们……” 沐烟灵薇握紧腰间的佩剑，这些村民的气息很微弱，显然没什么修为，可那整齐划一的步伐里，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此时此刻沐烟灵薇就已经能证明终末之眼可以控制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