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李东沐心中猛然一紧。
高志远绝地反击的底牌，原来在这里。
他动用了他背后更高层的关系，试图从程序和证据合法性上瓦解整个案件，并为自己开脱。
“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李东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形势很微妙，高层意见似乎也不统一，不过对方的力量不容小觑。”
“晋阳市那边的压力可能会非常大，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反击可能会异常凶猛。”
“你们不是刚成立了专项治理办公室么？接下来的工作，恐怕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甚至……不排除有被叫停的风险。”
挂断电话，李东沐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不再仅仅是查案，而是一场涉及更高层级、更加复杂的政治博弈。
第二天一早，李东沐刚走进专项治理办公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工作人员个个面色凝重，看到他进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东沐沉声问道。
一位从省纪委抽调来的副厅级干部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他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脸色难看：“李书记，您看看这个。”
李东沐接过文件，是一份来自省委办公厅的《通知》，内容是：根据工作需要，经省委研究，决定对省医疗卫生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治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进行调整。
通知后面附着的新的成员名单里，李东沐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赫然被拿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上级纪委的一位副部级领导，而李东沐的名字，则排在了成员名单的第一个位置。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己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就被免掉了，甚至都没有提前和自己谈话。
对此，李东沐并没有埋怨省委主要领导，想必对方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吧。
只是，昨天刚刚接到孙亚伟的电话，今天就已经行动了，对方这一手，来得又快又狠。
“什么时候收到的通知？”李东沐面无表情地问。
“今天一早，办公厅刚送来的。”
李东沐点了点头，将通知轻轻放在桌上。
他知道，这是对方反击的开始，目的就是要剥夺他直接指挥调查的权力，将专项治理工作纳入他们可以“掌控”的轨道。
“书记，这……这太过分了。案子查到最关键的时候，他们把您……”办公室副主任愤愤不平。
李东沐抬手制止了他：“不要乱说，无论如何，都要服从组织安排。通知所有小组负责人，上午九点，召开办公室工作会议，进行工作交接。”
九点钟，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新任的办公室主任，从上级纪委派下来的副部级巡视专员刘承才，是一位面相儒雅但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他坐在主位，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同志们，根据上级纪委和省委最新决定，由我暂时负责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刘承才开场白很简短。
“前期，在东沐同志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办公室的工作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辛苦了。下一步，我们要严格按照工作要求，本着对事实负责、对干部负责的态度，依法依规、稳妥审慎地推进各项工作……”
他的话滴水不漏，但字里行间强调的“稳妥审慎”、“对干部负责”，与之前李东沐要求的“敢于碰硬、一查到底”形成了鲜明对比。
接下来，各小组汇报工作进展。
当负责冯天豪案的小组负责人提到正在加紧固定证据链，准备对涉及更高层级的线索进行深挖时，刘承才打断了他。
“这个案子情况比较复杂，涉及面广，影响大。对于这类案件，我们更要注重证据的完整性和合法性，尤其是言词证据，要反复核实，不能有丝毫的瑕疵。”
“我建议，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先把手头已经明确的、关于省人民医院和部分供应商的问题查清查实，对于那些……暂时证据还不那么充分的线索，可以先放一放，不要急于求成。”
这话一出，下面一片寂静。
谁都听出来了，这是要给调查划红线，明确禁止再往高志远的方向深查下去。
李东沐坐在下面，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对方这是要“断尾求生”，牺牲掉省人民医院等一些下面的棋子，来保住高志远这条大鱼！
会议在一种极其沉闷和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刘承才客气地请李东沐留一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刘承才的笑容淡了一些，“东沐书记，我知道这个调整可能让你有些想法。但这是从大局出发的通盘考虑。医疗卫生系统的稳定很重要，调查工作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震荡。希望你能理解，并且配合好接下来的工作。”
李东沐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刘书记，关于冯天豪案中，那些指向明确的资金流向和高层关联的线索，办公室下一步打算如何处理？”
刘承才没想到李东沐会如此直接，愣了一下，随即打着官腔：“这个嘛……需要进一步研究论证。东沐同志，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抓好晋阳市的全面工作，办公室这边的具体事务，就不必过于操心了。”
彻底被排除在外了。
李东沐心中冷笑，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晋阳市委，李东沐立刻被一种异样的氛围所包围。原本因为高志远倒台而欢欣鼓舞的干部们，此刻脸上都带着疑惑和观望。
一些之前积极支持医改、靠近李东沐的干部，也开始变得谨慎起来，电话少了，汇报工作的频率也低了。
市长周卫国和副书记王春峰第一时间来到李东沐办公室，关紧了门。
“书记，上面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吗？”周卫国气得脸色发红。
“案子查到最关键的时候，把您调开？这不明摆着是要保高志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