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三天时间,江南鸿儒书院易主。从世代由李家经营的书院,变成了官府直接管辖的书院。
而延续百余年的李氏家族,也从江南府除了名。
一座偌大的李府,出过皇妃,娶过公主。曾经也辉煌不可一世的地方,如今只有门上的封条,昭示着他的落败。
曾经鸿儒书院出过无数秀才举人,中了多少个状元榜眼。甚至现在的朝堂之上数一数,有一半的官员不是出自这鸿儒书院,就是在这里借读过。
李治恭为院长时,还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过,他虽无官职却是天下共师。
可如今,太子晏斯年就用了三天,就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这个天下是姓晏的。
那位天下共师早就身披二十六条大罪,身首异处了。
整个李氏一族,杀的杀,流的流,卖的卖。仅仅留下郊外的一处别院给了锦山长公主,让其作为养老之所。
晏斯年没有收回锦山长公主的爵位,但她也只剩下爵位了。
别院里安置了一处香堂,供着李太妃及其父母的灵位。
晏斯年派人交代锦山长公主,只要李太妃这里每日的香火不断,那么按照她爵位应领的供给和俸禄,就会按时发放。
没想到锦山长公主,怨恨半生的这位母妃,如今却成了她后半生,生存下去的依靠。
而这个安排全是因为小八,福嬷嬷嘱托她帮忙完成李太妃的遗愿,但现在李家被抄了,祠堂也没有了。福嬷嬷交待的事,完成不了了。
于是小八就眨着大眼睛,瞪了晏斯年半宿,得到了这个解决的法子。
时间悠悠,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
这个半个月来,小八过的是最为……省力的。每日里张口就吃,闭眼就睡,就连走路都是被晏斯年抱在怀里的。
哪怕是晏斯年处理公事的时候,也没把人放下过。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那位传说中得宠的小宫女,是太子殿下真正的心尖宠。
自然而然,打听她的人就越来越多。当众人知道这位娇客,不喜珠宝,不爱绫罗,独爱美食后。
太子下榻的驿馆中,每日里收到最多的就是美食方子和无数的食材。
能往驿馆里送东西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一个个都是人精。直接入口的吃食,他们是不会送的。但食材却是不限的,而且送这种东西,哪怕是贵上一点,也算不上贿赂二字。所以送的人就更多了。
甚至还有些商甲百姓,打着孝敬和感谢太子殿下的名头,也会送来一些方子和食材。
故而这半个月来,最累不是菜市口斩杀犯人的刽子手,而是驿馆里的厨子。
“这是什么?”小八盯着饺子端进来的盘子,这里面的东西没见过,又是一样新吃食。
看着好像是烤过的肉条,上面还被裹了一层酱汁。
吃上一口,酸香怡人,很是开胃。
再吃上一口,小八问道:“好吃,吃起来像烤鱼,但这么长的一条,是蛇肉吗?”
“回主子,是鳝鱼肉。”
晏斯年摇头拒绝了小八喂过来的肉,哄着她又吃了两口。这才伸手接过馒头递过来的吃食方子。
“殿下,这是下面送来的一条乡野方子。正巧今日厨房里得了一些鳝鱼,便试着做了。”
晏斯年低头看手里吃食方子。炙暎毫七月间得肥大者治洁,击解其骨。先熬油,杂爊汁,同醋烹熟。为铁条架油盘中,取汁渐沃,炙透彻干香为度。宜蒜醋。
小八一听就听出来,这盘吃的原材料难得,应该是不能常做的。想到这,赶紧又往嘴里放了两块肉。
暗九站在晏斯年的身后,偷瞄了一眼晏斯年手里的方子。
“这不是泥鳅吗?河沟里到处都有。”
馒头白了暗九一眼,“泥鳅那东西是能给主子吃的吗?”
在有些权势的人眼里,泥鳅这东西都算不上是鱼。只是喂给鸡鸭家禽吃的虫子。
“泥鳅是什么?”已经活了两个世界的小八,还真的没有见过泥鳅,听都没听说过。
“回主子,是一种生活在泥里的鱼,又瘦又小还没有肉。咱们不吃。”馒头对上小八马上就要感兴趣的脸,否认着。
自从这次小八回来后,馒头和饺子天天变着法给小八补身体。虽然主子不挑食什么都吃,但也是太不挑食了。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是好吃的,能吃的,都往嘴里放。
每日里燕窝鱼翅,雪莲鱼胶之类的大补之物她们都喂不过来,怎么能让主子吃那些没有营养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晏斯年想到泥鳅的样子,也暗自点头,赞同馒头的说法。
“其实烤干炸了还是很好吃的。”听到馒头否认的话,暗九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这个屋子里的人,也没有一个是普通的,大家都能听个清楚。
尤其是小八,听到好吃两个字,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个。
就在小八看向暗九,打算再问问时,晏斯年伸手去拿小八怀里的盘子。“吃好了吗?要洗漱了。”
“等等,我还没吃完呢!”开启护食模式的小八,已经转向暗九的脸,迅速低下,埋头吃了起来。
洗漱干净的小八,被晏斯年从满是花瓣和药材的浴桶里捞出来,放到了床上。
一边的饺子端过来一碗补药,全是用几百年的人参灵芝之类熬制的。
药刚被晏斯年接过来,小八就皱了鼻子。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太难喝了。尤其是连喝了半个多月,再听晏斯年话的小八,也要反抗了。
枕头蒙头,只有一个小屁股在床上一拱一拱的。
晏斯年用薄被将人裹住,抱在怀里。
烛火下,小八还是那么的瘦,但脸色要比之前好上了许多,不再是腊黄干裂的,已经有了一些光泽和血色。
晏斯年的手,轻轻的在小八的脸上摩挲了一会儿,等到她不再反抗性的扭来扭去后,再次把药碗放到了她的面前。
小八瘪着小嘴,一脸的不情不怨。
“后日起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他们多给你准备些。”晏斯年看着小八有些意动,又有点不情怨的样子,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到时候都给你自己藏起来。”
这些日子来,小八的身边还真是没有少过人,能让她往自己空间里藏吃的机会,都少了许多。每回只能靠着晏斯年帮忙,才能收一些。
让一个末世过来的人,不藏吃的,这是违背本能的。
要不是每回都有吃的勾着,她早就冲去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