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拿着篮球进了家门,径直往自己房间走,随手把篮球往地上一扔,就去浴室拧开了热水。
野球场上那点争执,在他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就像小时候在胡同里跟人抢地盘,吵几句、推搡两下,转头就忘了,压根没必要特意跟他哥提。
可第二天放学铃声刚落,他跟着同学往校门口走,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街角聚着的几个人影,脚步“噌”地顿住了。
昨天在球场上跟他们呛声的那几个人,正斜着身子靠在墙上,嘴里叼着烟,身边还多了几个穿着流里流气、胳膊上纹着图案的壮汉,一个个眼神吊儿郎当,却带着股子狠劲,目光直勾勾地往他们这边瞟,那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土豆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是来寻仇的。
他没等那伙人动,一把抓住旁边正兴冲冲往外走的同学,使劲往回拽:“别出去!快回来!”
“咋了?”同学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一脸懵。
土豆压低声音,眼睛还盯着街角那伙人:“看那边!
昨天球场那几个,带了人来堵咱们!”
其他同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也顿时变了。
有人下意识就想往前冲,要上去干架,被土豆死死拉住:“回来!跟我回教学楼!别出去硬碰硬!”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把几个同学往回扯,脚步急得像踩了风火轮。
在后面的马库斯愣了愣:“怎么了?不回家吗?”
“校门口有人堵咱们,就是昨天球场那伙人。”
土豆语速飞快,眼神示意他们往树荫下看,“走,咱们去找主任,就说有人在校外堵人,想找事。”
马库斯皱起眉,有点犹豫:“告老师?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他们也就几个人,真要找麻烦,咱们这么多人,打回去就是了!”
其他几个同学也跟着点头,脸上带着少年人不服输的倔强,显然觉得土豆这提议太“怂”。
土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们是没带脑子吗?”
他往树荫下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外面那帮人一看就是社会上的混混,他们没正经工作,烂命一条,跟咱们耗得起。
可咱们呢?
咱们还要上学,还要考大学,跟他们硬碰硬,打赢了又怎么样?
打输了更麻烦。
你们想过没,他们要是掏出家伙来,谁扛得住?”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些:“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盯上咱们学生有钱?
真要是动了歪心思,借机把你堵到胡同里抢钱,甚至……”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土豆拍了拍马库斯的胳膊,“我的小命金贵着呢,犯不着跟那帮人硬碰硬。
走,找主任去,让学校处理,这才是最聪明的办法。”
马库斯和其他同学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树荫下那伙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刚才那点“硬刚”的念头渐渐散了。
威廉率先点头:“Nick说得对,跟他们置气不值当,找老师去!”
一群人掉转头往办公楼走,土豆回头看了一眼那伙人,见他们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估计是以为他们不敢出去了。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才是最傻的,懂得避开危险,才是正确的。
这时候的英国可不禁木仓,长脑子的才不会跟小混混硬碰硬。
“啊?”马库斯一脸懵,“找主任?那也太……”
“太什么太?”土豆压低声音,语气急了,“你看他们那样,那三个壮汉,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腰上指不定别着啥呢!”
旁边的莉莉也反应过来,拉着马库斯的胳膊:“Nick说得对,我们是学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另一个同学皱着眉:“可他们要是堵着校门不走咋办?”
“那就让主任报警,”土豆说得干脆,“学校门口有安保,他们不敢乱来。”
“我哥说了,遇着横的,别想着自己扛,得找规矩治他们。
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懂不?”
土豆没回头,拉着同学快步冲进主任办公室。
主任正低头看文件,见几个孩子气喘吁吁地闯进来,皱起了眉:“怎么了这是?”
“主任,校门口有人堵我们!”
土豆语速飞快地把昨天打球起冲突、今天对方带社会人员堵人的事说了一遍,“他们看着就不像好人,我们怕出事!”
主任一听,脸色沉了下来,立刻拿起电话:“我这就联系保安,再不行就报警。
你们别怕,在学校里待着,没我的话不许出去。”
没过多久,校门口就传来争吵声。
土豆趴在二楼窗户上往下看,见保安把黄毛一行人拦在门外,主任正指着他们厉声说着什么,那几个壮汉虽然横,在穿制服的保安面前也没敢太放肆,骂骂咧咧地走了。
“搞定!”
土豆松了口气,转身冲同学们扬了扬下巴,“看见没?
这才叫聪明的办法。
记住了,自身安全最重要。”
马库斯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刚才差点犯傻。”
“那是,”土豆得意地挑眉,“我哥教的,遇事先想后果。
咱的目标是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犯不着跟那帮人耗。”
那群人走了之后,主任特意让保安送他们到公交站。
路上,莉莉好奇地问:“你哥总教你这些吗?”
土豆想起顾从卿跟他说“谈判不是靠吵架,是靠脑子”时的样子,咧嘴笑了:“嗯,我哥懂得可多了。
他说,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怂,是为了往前走得更稳。”
回家之后,土豆把学校门口遇到混混的事一五一十地跟顾从卿说了,包括怎么叫老师,还有后来主任把混混赶走的经过。
顾从卿听完,放下手里的螺丝刀,他正在组装刚买的小柜子,抬头看着土豆,眼里带着明显的赞许:“做得对。”
他站起身,拍了拍土豆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知道避开危险,懂得求助,这不是怂,是聪明。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的命比什么都金贵,跟那帮不要命的混混硬碰硬,才是最傻的。”
土豆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是哥你教的好,你别觉得我怂就行。”
“我怎么会那么想?”顾从卿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50英镑的纸币,递给土豆,“拿着。”
土豆愣了一下,没接:“这是……?”
“奖励你的。”
顾从卿把钱塞进他手里,“去请你那几个同学吃顿饭,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
你要让他们明白,你不是怕事,是不想用傻办法解决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些:“尤其是跟那帮外国同学打交道,你得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只是做事有分寸。
不然他们会觉得你胆小,以后指不定还有人拿这个挤兑你。”
土豆捏着那张纸币,心里热乎乎的。
这两年他长大了,顾从卿很少直接夸他了,更别说给奖励了。
这50英镑沉甸甸的,不光是钱,更像是一种肯定。
“我知道了,哥。”土豆用力点头,“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顾从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又低头继续组装柜子,嘴里不忘叮嘱:“别去太贵的地方,找个干净的小饭馆就行。
重点不是吃什么,是把话说明白。”
“嗯!”土豆应着,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请谁,要怎么说。
他知道,这顿饭不光是请同学,更是顾从卿教他的另一种处世方式。
第二天早上,顾从卿特意送土豆去学校,给他送到教室之后,然后就去了学校主任的办公室。
两人寒暄片刻之后,顾从卿坐在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指尖轻轻叩着膝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主任,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件事。
昨天那帮人在学校门口晃悠,虽然没真动手,但还是有隐患的。”
主任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顾先生,这事我们也头疼。
这种人保安之前也赶过几次,可他们跟泥鳅似的,一看见人就跑,抓不到现行,总不能平白无故抓人吧?”
“所以我想请学校帮个忙。”
顾从卿往前倾了倾身,“下次他们再来,麻烦您让保安和老师先别露面,就当没看见。
等他们真动手了,比如围堵孩子、抢东西,或者动了手推搡,到时候人赃并获,抓个现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要故意让孩子们冒险,我会在附近守着,一旦有不对劲就立刻冲过去。
但这次必须抓个彻底,要是断断续续来骚扰,孩子们上课都不安心,治标不如治本。”
主任皱着眉琢磨了会儿,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在理,老是驱赶也不是办法。
行,就按你说的来。
到时候我让保安室盯着,确保孩子们安全。”
顾从卿站起身,跟主任握了握手:“多谢主任体谅。
麻烦您了,主要是不想让孩子们天天提心吊胆的。”
顾从清接下来几天格外规律,下午不到三点就从单位出来,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土豆学校门口。
正是放学时分,校门口挤满了接送的家长,他就把车停在稍远的树荫下,摇下车窗看着涌动的人潮。
等看到土豆背着书包跟着队伍出来,他会按一声轻喇叭,土豆听见了,就会笑着跑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今天老师夸我作文写得好呢。”土豆系安全带时,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学校的事。
“是吗?回头给我念念。”
顾从卿发动车子,语气里带着笑意,“先去接你嫂子,她今天说想吃街角那家的蛋挞,一会儿顺道买一盒。”
车子开到刘春晓学校时,她正站在门卫室旁边等。
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走起路来有些迟缓,看到顾从卿的车,脸上立刻漾起笑意。
顾从卿赶紧下车,绕到副驾那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进来,还不忘把座位调后了些,让她能舒服点。
“今天累不累?”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靠垫垫在她腰后。
刘春晓摇摇头,摸了摸肚子:“还好,就是下午上课坐久了有点腰酸。
不过想到这月结束就能休息,就觉得熬过来了。”
土豆在后排探过身子:“嫂子,我今天学了个新魔术,等会儿到家变给你看呀?”
“好啊,”刘春晓笑着应道,“正好让宝宝也看看,说不定他还会在肚子里鼓个包回应你呢。”
车子缓缓驶过街角的甜品店,顾从卿停下车,让土豆去买蛋挞。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刘春晓的脸上,她轻轻哼着歌,手在肚子上慢慢摩挲,画面温柔得像一幅画。
等土豆拿着热乎乎的蛋挞回来,车里很快弥漫开甜香。
刘春晓拿起一个,小口咬着,眼里满是满足。
“这一口我馋了一天了,真好吃~”
“下周末我们去公园走走吧?”顾从卿忽然说,“趁天气好,让你多透透气。”
“好啊,”刘春晓眼睛亮了亮,“听说那边的各种花开得正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