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汴京皇宫,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与肃杀,多了几分静谧与深邃。
宫灯初上,昏黄的光晕在残破的廊柱间流转,映照着新铺的石板路和匆忙修葺过的宫墙。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与药草气息,提醒着人们这座宫殿不久前经历的劫难。
刘昊并未在刚刚举行过审判大典的大庆殿歇息,而是在徐庶的安排下,移驾至相对完好、景致清幽的延福宫一处偏殿。
此处原是宋徽宗赵佶与宠妃宴游之所,虽经战火,但是主体建筑尚存,亭台水榭依稀可见精巧雅致的风貌。
殿内早已被汉军士卒仔细清扫整理过,换上了崭新的帷幔与陈设。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也带来了融融暖意。
案几上摆放着几样简单的酒菜,虽不及昔日宋宫奢靡,却也精致可口。
这是荀彧特意吩咐,从汴京尚存的酒楼中购得,以示对新附之地的体恤与安抚。
刘昊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下,那片曾经属于赵佶的皇家园林。
池水结了一层薄冰,假山亭台在月光中投下绰约的影子。
刘昊心中并无多少欣赏园林景致的闲情,思绪依旧在飞速运转。
审判大会的效果超出预期,民心可用。
招兵处排起的长龙,百姓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都预示着北宋这块土地正在迅速被纳入大汉的治理。
然而,金虏主力未灭,赵构在南边蠢蠢欲动。
河北河东的义军需要整合,汴京乃至中原的民生恢复千头万绪……每一步都需谨慎谋划。
“陛下,冉太尉求见。”突然,典韦粗犷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宣。”刘昊转身,回到主位坐下。
冉闵大步流星走入殿中,甲胄已卸,换上了一身常服,但眉宇间那股沙场悍将的锋锐之气依旧迫人。
冉闵拱手行礼后,并未立即禀报军务,而是稍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略显局促的神色。
“永曾,有何事?”
刘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笑着说道。
冉闵性格刚直暴烈,向来是有一说一,这般犹豫神态倒是少见。
“陛下,”冉闵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是关于……赵宋皇室那些女眷的安置。”
刘昊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按陛下旨意,赵宋皇族核心成员暂居别苑,一应用度按例供给。然,其中多有年轻妃嫔、帝姬,姿容殊丽,尤其那茂德帝姬赵福金、柔福帝姬赵多富,确有倾城之貌。”
冉闵说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刘昊,说道:“如今她们命运,皆系于陛下一念之间。依末将看来……与其让她们在别苑中惶惶不可终日,或将来便宜了他人,不若……不若由陛下收之。”
刘昊听着冉闵的话,不由多看了冉闵一眼。
不得不说,死忠将领,还真是事事为他刘昊考虑。
无疑,冉闵此举讨好之意甚浓啊!
冉闵抬眼看了看刘昊的脸色,见陛下并无不悦,才继续道:
“陛下乃顶天立地的真龙天子,功盖寰宇,德配天地。这些女子若能侍奉陛下,是她们的福分,亦是安定大宋遗绪、彰显陛下恩德仁厚的一步棋。那赵佶、赵桓若知自家女儿能得陛下眷顾,想必也能更安分些。”
冉闵说完,静静等待刘昊的反应。
他并非善于逢迎之辈,此言确是出于实际的考量。
一方面,如茂德、柔福这等绝色,在乱世中若无强大庇护,命运必然凄惨,献给陛下也算给她们一条生路。
另一方面,这确实有助于缓和与赵宋旧势力的关系,将部分前朝血脉纳入新朝体系,是一种政治上的怀柔与象征。
刘昊沉默片刻,他自然也明白冉闵这方面的用意。
作为穿越者,他并非迂腐的道德君子,但也绝非好色无度之徒。
对于美色,他刘昊欣赏,却不会沉迷。
然而,身在其位,有些事便不仅仅是个人喜好。
收纳前朝公主妃嫔,自古有之,既是胜利者的权利象征,也是一种政治安抚手段。
尤其在这跨越千年的特殊情境下,此举或许能更快地消弭赵宋遗老遗少心中的隔阂与恐惧,让他们意识到,新朝天子并非一味暴戾,亦有包容与恩典。
更重要的是……刘昊脑海中浮现出白日审判时,惊鸿一瞥所见的两位帝姬。
茂德帝姬赵福金那份凄绝脆弱中透出的惊人美丽,柔福帝姬赵多富清丽灵动下隐藏的倔强与好奇,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那是与蔡琰、貂蝉、大乔小乔等女截然不同的风韵,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被苦难打磨过的凄艳与复杂。
“永曾此言,亦有道理。”良久,刘昊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便依你之意。只是,需问过她们本人意愿。朕虽为天子,亦不愿强人所难。若她们心有所属,或不愿侍奉,便赐予钱财,允其出家或另嫁良人,朕保其平安。”
冉闵闻言,心中一松,忙道:“陛下仁厚!末将明白。此事,末将已让人委婉透露过口风。那赵佶……听闻后,初始似有挣扎,旋即默然,应是默许了。至于两位帝姬……”他顿了顿,“身处如此境地,能得陛下垂青,已是天大的恩遇与保障。末将稍后便安排。”
“嗯,去吧。记住,不可用强,以礼相待。”刘昊挥了挥手。
“末将领命!”冉闵躬身退出,心中对陛下的气度更为钦服。
既有帝王接纳美色的坦然,又存有一份尊重与仁心,这才是真正雄主该有的样子。
……
皇宫别苑,一处较为僻静独立的院落。
这里原是某位妃嫔的居所,虽不甚宽敞,但陈设尚可,此刻被临时用来安置茂德帝姬赵福金与柔福帝姬赵多富两位身份最为特殊的帝姬。
其他妃嫔帝姬则被安排在更大的院落群中。
屋内点了两盏油灯,光线昏黄。炭盆提供着有限的热量,仍显得有些清冷。
赵福金独自坐在窗边的绣墩上,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锦裘,那是她从自己宫中匆忙带出的少数物件之一。
她绝美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灯焰,仿佛灵魂已抽离了躯壳。
自城破被俘以来,她经历了太多的恐惧。金兵的觊觎,父皇与皇兄的无能,若非被汉军救了……大汉天子的降临与今日的审判,如同惊雷划破她死寂的心湖,带来了震撼、茫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悸动。
那个男人……那么年轻,却拥有着如山如岳的威严,目光扫过时,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审判奸佞时的果决,安抚百姓时的慷慨,展望未来时的豪迈……都与她认知中所有的男子截然不同。
只是,父皇的儒雅孱弱,皇兄的惊惶无措,甚至记忆中那些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在他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可是……那又如何呢?!!
自己不过是亡国帝姬,是等待发落的囚徒,是可能被赏赐给功臣的礼物……想到这里,赵福金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与麻木。
“姐姐,你又在发呆了。”轻柔的声音响起,柔福帝姬赵多富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递到赵福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