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奶奶和唐爷爷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阿宁为什么要要这样问呢？”
唐宁端详着这支簪子，样式古拙，但经历了岁月之后，依旧泛着点点光辉，倒是更显得蕴秀于内。
“奶奶您的这个首饰盒子里面以前应该是装满了金银的首饰吧。”
唐奶奶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唐宁让唐奶奶把头低下来，将这支簪子插在了唐奶奶脑后挽着的发髻上，莫名的觉得合适。
“经历了这么久的辛苦岁月，盒子里面已经没什么纯金银的首饰了，剩下的那些金镶玉的首饰也都是些薄金片，但却唯独剩下了这支纯金的簪子，造型不是最好看的，但却是保存的更好的。”
唐宁让爷爷帮忙看看有没有戴正，一回头发现奶奶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这支簪子是唐爷爷亲手做的，送给唐奶奶的第一个礼物，当初首饰盒子里的金银首饰，能熔的都熔了。
实在是闹饥荒了，唐奶奶宁愿用更大的金镯子换东西，也不愿意用这根簪子，就一直留着，留成了一份念想。
即便后来有更加艰难的时刻，有这根簪子在，仿佛就有了一个壁垒，挡住了退路，让人不得不向前，去跨过那些不可能跨过的艰难岁月。
唐爷爷看着那根簪子，想起了过往种种，一声长久长久的叹息。
拍了拍唐奶奶的胳膊，“老伴儿，我都说了让你留着，你非要给出去，这不又让阿宁送回来了。”
“我都老了，也戴不了这些个东西了，留着给孩子们还能戴一戴。”
唐宁挺直了身子，帮奶奶挡着脸，擦了擦眼泪。
“哪有，我觉得奶奶戴着这个就很好看呢，正好我现在有压岁钱了，等过完年，我请客，去给您和我妈还有我一人做一件旗袍，怎么样？”
说完调皮的冲唐奶奶眨了眨眼睛，“而且孙女可是说了，要和您换那个首饰盒子的，就看奶奶觉得亏不亏了。”
唐奶奶亲了亲唐宁的小脑瓜，心里无比熨帖，“不亏不亏，首饰盒子阿宁喜欢就拿去。”
唐宁抱着奶奶的脖子贴了贴，“奶奶，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哦。”
突然，眼泪就要毫无征兆的的流了下来。
重生以来，让唐宁觉得最为残忍的一件事情就是，她清楚的记得老人们是在哪一年去世的，但却又无能为力。
平时唐宁会尽量避免想这些事情，但总有那么几个特殊的时刻，这些回忆总会猝不及防的钻进自己的脑袋里。
避无可避，7又难以接受。
分完这个嫁妆盒子之后，所有人也不急着走了，坐在那里等着唐爷爷拿出来下一样东西。
唐爷爷环视了一周，说出了唐宁预言的那句话，“把家分了吧。”
分了首饰盒子之后，满屋子里本来还洋溢着一股淡淡的喜悦，但此时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冲散的七零八落。
唐建军首先反应过来，有些惊慌失措，“爸，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分家呢？我，我不同意！”
田慧拽了拽老公的衣角，却猛的被唐建军狠狠的甩开了。
唐建军回头瞪着田慧：“你别说话，等会儿我还有事情问你，有些事我给你个脸面，你最好接着。”
田慧猛然抬头惊恐的盯着唐建军，“我...你什么意思，”
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后面两个字轻的像是一声叹息，刚出口，就消失不见了。
唐婷被突然发起脾气的爸爸吓到了，张着嘴却不敢出声，瞪大了的双眼中带着一丝恐惧。
唐建军看着女儿的样子，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婷婷去和阿宁坐一起。”
唐建业此时也反应过来，跟着大哥一起问道：“爸，就是，这大过年的，提什么分家啊。”
唐建辉也想站起来问，可是晚了一步，被刘翠兰死死的摁住了双腿，只好坐在位置上跟着附和了一句：“就是啊。”
“只是分个家而已，把东西都分明白了，你们该是亲兄弟不还是亲兄弟吗？”
众人默然，亲兄弟明算账，是这个道理。
“再说咱家房子也拆了，我们老两口除了我的退休金之外，就不剩下什么了，分了也清净。”
“我们老两口现在还有两三万的积蓄，加上拆迁款的五万，这些是我们的养老钱，就不分了，如果我和你妈死了这些钱还没花完，就捐出去。”
“还有拆迁的那套房子，我和你妈打算还跟着老大家，所以先放着，不想在老大家住了，我们俩还有去的地方。”
“等我们俩死了就把它卖了，你们再平分就行，就这样吧。”
“我和你们妈操劳了大半辈子，往后就想图个清静，逢年过节的来一下就行了，赶明儿找个时间去把户口本分出来吧。”
唐爷爷一口气把想到的都说了出来，也不管小辈们是个什么反应，端起茶杯细细的尝了一口。
有些凉了，但口感不错。
老唐家的分家就这么潦草开场，潦草结束了。
电视上一直放着的少儿频道也没有人注意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背景声音在分家结束的时候，它也结束了。
趁着夜色，唐建业和唐建辉也要回家了。
众人到门口相送，田慧瞅着时机把唐宁拉到自己身边，小声的问道：“阿宁，刚才你怎么没把嫁妆盒子最后一层拉开啊？”
唐宁心里了然，但面色不变，挠了挠头道：“爷爷不是说分六个东西吗，我看上面已经六个了，所以就没拉最后一层。
“而且我还要趴下去拉，今天穿的太厚了，弯腰都费劲，我妈妈非让我穿这么多，我不想穿，她还说我，大伯母你看她...”
杨芸赶紧拍了拍唐宁的背，止住唐宁的话，目光却直直地看向田慧，带着一丝探究。
唐宁抬头瞅着田慧阴晴不定地脸色，心里想着那两个老物件看来是不能拿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大伯母是怎么知道的。
送完别后，唐建辉一家蹭着唐宁家的车离开。
“建业，你这车买的多少钱啊？”
“小十万吧，二嫂你也想买车？”
刘翠兰本来有这个想法，一听这么贵，连连摆手：“不买不买，这么贵还不如留着给我家轩轩上学呢，我家轩轩说他要去南市上高中，确定了的。”
这句话已经被刘翠兰反反复复的念叨过很多遍了。
不得不说，刘翠兰这个人虽然哪哪都是毛病，但是真的把儿子放在了心尖尖上。
“堂哥肯定可以的！”
唐宁握着小拳头挥舞着，给唐轩加油。
堂哥一直都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孩子，连叛逆期都叛逆的莫名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