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冲刷在身上，于鹤长出一口气，打了个呵欠。
宿舍是两人居的，于鹤和周观良本来就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又是一起考到了同一所军校，也是同时毕业到了军营，于是林鸣则图方便，干脆就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个宿舍，他们这样同居已经将近七八年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周观良大大咧咧甚至有点儿憨批，但其实宿舍这边一直都是周观良来打扫。
反而于鹤这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人却懒得要死，垃圾桶距离七步之遥他都懒得扔到里面，什么垃圾都扔在书桌上，第二天周观良就会一言不发的收拾走。
周观良是个爱干净的人。
于鹤是个除了工作以外什么事都听天由命的摆烂人。
如果周观良不在，洗碗池的碗甚至会堆积如山，等到周观良偶尔“出差”回来，宿舍虽不至于没有下脚地，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离了周观良，于鹤可能会死。
就像现在，昨天用完的洗发露，今天就已经被扔掉，换了一瓶新的，并且雷打不动的是于鹤一直用的舒服的牌子——于鹤想象不到要是周观良跟他绝交，他的生活得乱成什么样子——恐怕猪窝子都会比他的房间更体面。
打开花洒冲洗掉泡沫，于鹤擦了擦眼睛，听到外面的开门声，料想是周观良回来了，就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浴室的门被敲响：“老于你有完没完！大老爷们怎么那么墨迹！十一点了！我要洗澡睡觉！”
“你丫等几分钟会困死啊！”
话刚落音，周观良打开门进来了：“会困死，不如一起洗吧，节约用水。”
二人坦诚相见。
于鹤：“……”
好后悔没锁门。
“周观良。”
“啊？”
“滚出去。”
“都是大老爷们儿害什么羞。”
于鹤抽过浴巾围在腰间：“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要我把你踹出去。”
周观良看看于鹤，再看看自己，然后说：“老于，原来你不如我。”
“嘭！”一声沉闷的响声。
于鹤打开门一脚把周观良踹出去，又把门关上了。
周观良摸了摸被踹的大腿：“老于！这算工伤！”
“闭嘴！别逼我待会儿出去抽你！”
周观良撇了撇嘴，嘟囔着说于鹤小气，然后乖乖的坐在一边等待于鹤出来，也不敢再造次了。
把周观良踹出去了，于鹤站在原地站了两秒，然后蹲身捂脸：淦……
周观良这小子脑子缺根弦儿吧！
等待他洗完澡了出去的时候，周观良还坐在沙发上，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该高光的高光，该阴影的阴影。
这都不是于鹤该注意到的，于鹤注意到的是：这小子居然一丝不挂的坐在沙发上！
有毛病啊！
“你洗完了？可是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周观良放下手机看着于鹤：“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你以后要是再不穿衣服坐沙发，我就把你的屁股削下来挂在壁橱上。”
“……老于，咱都是成年人了，少看点儿海绵宝宝吧。”
于鹤翻了个白眼，去卧室了，卧室里有个小型投影仪，于鹤和周观良都习惯在睡前看动漫。
半个小时后，周观良跑进来一头扎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然后说：“我要看猫和老鼠！”
“你好意思说我喜欢看海绵宝宝吗！”
“不如折中一下，今晚看托马斯小火车怎么样。”
“……周观良你几岁了。”
二人争执了几分钟，最后终于统一了意见。
半夜两点，二人都睡熟了。
月光照到床上——周观良规规矩矩的侧躺着，而于鹤睡的乱七八糟的——抱着枕头，被子盖了一半，一张床他占了三分之二，周观良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轻车熟路的踢了一脚被子，把于鹤遮严实了。
动漫还在循环播放，是《黄金庭院》，声音有些嘈杂，爱莉希雅对从没有包过饺子的凯文说：“来嘛凯文，正因为没做过，所以更值得尝试呀……”
……
第二天早上大约九点，林鸣则再军营外停下车，拉开车门把水递给顾鸿羽：“你怎么又瘦了？对了，听尹末他们说，你最近状态很差。”
顾鸿羽接过水瓶，点了点头，没说话。
于鹤跟周观良站在门口，他俩听罗邵说了顾鸿羽要退伍的事情，料想他这次回来是要准备办理退伍的手续，都不免有些不舍得。
三月份还不算很暖和，顾鸿羽穿的多，尽管如此，于鹤也觉得顾鸿羽好像比上次见他是瘦了很多。
周观良傻憨憨的低声道：“老于，将军他是不是又瘦了？”
“你瞎啊，看不出来？”
“你说将军到底是怎么保持身材的？我好羡慕。”
于鹤瞪了周观良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顾鸿羽走近了，于鹤发现他不仅仅是瘦，甚至看起来连精神也不好。
眼底淡淡的乌青将他的疲倦暴露无遗。
“将军……”
顾鸿羽没理于鹤，径直走过他们两个，进去了。
林鸣则跟上来，朝疑惑的二人摇了摇头，低声说：“他心情不好，尹末他们这几天谁都不敢惹他，你们暂时不要去搭理他。”
于鹤担忧的看着顾鸿羽，答应了一声。
整队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令顾鸿羽感到意外的是，角落里有大约几十个血蛇的兵力。
林鸣则解释说：“这是叶答风从那三千人里另外派过来的，他的理由是这些人可以供你临时差遣——对了，听他这意思不简单啊，你怎么想的。”
顾鸿羽收回目光，随意的回了一句：“杨遇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杨遇？他那个脾气，根本不跟我们说话，回来一个月了，我连他面儿都没见过——所以那边——”林鸣则朝着那几十号人扬了扬下巴：“什么情况，你怎么看。”
“温道之的意思，他想泡我，我没答应。”顾鸿羽淡淡了说着，低头往前走，仿佛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cpU烧了！
林鸣则：“啊？！”
于鹤：“啥？”
周观良：“焯？”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好几个眼神，最后还是林鸣则追问过去：“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是假的？”顾鸿羽走到了主席台上面，随意的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查看。
林鸣则总觉得顾鸿羽好像下一秒要发疯，纵使有一万个疑问，最后也没敢再触霉头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鸣则看到不远处忽然出现的某人，眼皮子一跳，没忍住扒拉顾鸿羽：“喂，他来了。”
顾鸿羽撩起眼皮看了温道之一眼，点头。
“你叫来的？”
“叶复让我叫他来的，我这边离开之后会继续关注血蛇和军营的合作问题，有些事情也是需要他参与，不论如何，面子是要给的。”
林鸣则眼看温道之朝着顾鸿羽走过来了，赶紧识眼色的就让开位置，然后急匆匆的去叫了刘萌萌，两个人都准备好开始嗑了，但令他俩失望的是，温道之只是坐到了顾鸿羽身边，就没有其他动作了，而顾鸿羽，甚至头都没抬。
军营的兵：将军您离那条蛇远点啊！温道之你这个蛇妖精别来沾我们将军的边啊！
血蛇族人：老板你快跟老板娘说话啊！你看老板娘他心情不好！你快哄哄老板娘啊！你有直男癌吗！
顾鸿羽表面上是在翻看文件，实际上他已经在第一页停了五分钟了。
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文件上面啊！
顾鸿羽抿唇，忍不住侧头看了温道之一眼。
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再被温凤山找上门。
温道之感受到了顾鸿羽的目光，就侧头跟他对视上。
顾鸿羽“唰”的回头，并且用文件挡住了脸。
温道之：？
纸上面有什么？
什么内容，难道比他温道之还好看？
顾鸿羽：啊！好尴尬！为什么要偷看人家啊！还被发现了！顾鸿羽你真是个大傻呗儿！你那多年侦察兵的经验都去哪儿了啊！
正胡思乱想，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木质清香，嘶……在哪里闻到过呢？有些熟悉啊。
顾鸿羽思考着，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红色。
温道之俯身朝他靠过来，盯着他手里的文件看。
下面的几千号整队士兵：不是，真就当我们不存在是吧！你干嘛！干嘛！离我们将军那么近要干什么啊！
顾鸿羽：！
顾鸿羽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推开：“你干嘛。”
“你文件拿反了。”
“……”顾鸿羽转头，居然到现在才发现文件是倒着拿的！淦！怎么能拿倒了呢！
顾鸿羽不动声色的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转正，低头不说话了：又是社死的一天，想移民到地球外。
温道之忽然伸手到顾鸿羽眼前。
顾鸿羽正在发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巴掌上去拍开温道之的手。
“啪。”一声不大不小的巴掌声。
那边正在商讨什么的叶复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
温道之缩回手了。
顾鸿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有多动症吗，能不能消停会儿。”
温道之安静了几秒：“我也想知道文件上面有什么。”
他带着面具，抓着自己挨打的手背，语气沾着些委屈：“你们都看，就我没有。”
“……”顾鸿羽拿过桌边的另一份档案袋，丢到他桌子上：“还有其他吩咐吗，多动症老年人。”
温道之没动，又开始耍无赖：“没见过，不会拆。”
“你特么是巨婴吗，王八蛋。”
叶复：？
叶复看顾鸿羽的眼神颇为幽怨：“姓顾的。”
顾鸿羽一边拿过未拆封的档案袋，一边看向叶复。
“你俩是成了吗？成了能不能滚出去打情骂俏，别来这里撒狗粮，注意点儿啊我还单身呢。”
顾鸿羽微笑着竖起中指：“我死都不会便宜这个老年多动症王八蛋的。”
“你刚是抽了他一巴掌吗。”
“偏航了，没抽住。”
叶复摊手，神情有些揶揄：“你俩动静小点儿啊，别打扰我们谈事儿。”
“神经病。”顾鸿羽骂完了，把文件拿出来丢给温道之。
温道之没生气，拿起来翻看，没过多久便放下了：“无聊，甚至没有批折子有意思。”
“皇帝陛下你要是把不住嘴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你吃枪药了？”
“我现在心情很不爽，劝你最好别烦我。”顾鸿羽指着文件：“就这，能看看，不能看闭嘴往出走。”
温道之重新拿起文件，并且往一边挪了挪：今天还是不要惹顾鸿羽了，他好像是要来真的。
他可遭不住再毁一次肉身了。
血蛇族人已经看的忍不住想替老板娘揍老板了。
他们怎么会有那么欠揍的老板啊！正常人看到暗恋对象不开心，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关心一下吧！老板怎么上来就问老板娘是不是吃枪药了？
我看不是老板娘吃枪药了，是老板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