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对周生裕的尊重，也为了把戏演的更真实一些，秦凡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韵澜茶室。
担心这场戏无法瞒过周生裕，他们特意在那里筹备了好半天，还编造了许多莫须有的信息。如先前说的那样，张晴负责演记者，她本来就是个记者，只不过不是专门给周生裕专访的。
秦凡负责演作家，他本来也算个作家，只不过他没有帮周生裕做传记的打算。
纪常贺假扮成张晴的小跟班，扛摄像机的，整场戏演的亦真亦假，他相信一定能把周生裕忽悠住。
一点钟的时候，周生裕准时的出现在了韵澜茶室。
他的头发大部分都已经花白了，只有一丁点毛发还保持着黑色，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马褂，精神矍铄，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不断的搀扶着他的胳膊，但是他的身体不差，推开了那双想要搀扶他的双手。
张晴对着周生裕热情的挥了挥手，然后立刻起身跑过去迎接周生裕。她要让周生裕感觉到，她对他很尊重，他们是具有绝得的诚意的。
张晴搀扶着周生裕，这次他没有拒绝，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张晴的手上。
那个年轻人看上去沉默寡言，他静默的看了常贺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站在了周生裕的身边。
周生裕坐在座位上，按照他们之前的排练，秦凡和常贺同时站起来欢迎他。
周生裕微笑了一下，看来这套对他很有用，张晴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他抬起头对张晴说：“你就是小张吧？”
张晴微笑着点点头，优雅妩媚：“是。”
接着，她下意识的顺了一下自己耳际的长发，看上去带着一种莫名的性感。
其实这也是她设计好的，她对周生裕表现出了绝对的尊敬之后，抬手指着秦凡说：“这位就是我电话里跟您说过的秦凡，秦作家。他致力与中国文学的发展，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为学领域已经颇有成就了。秦凡也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一直都想见您一面，谈一谈为您撰写传记的事情，但是没有机会，今天能跟您见面，他应该是最激动的了。”
秦凡弯腰对周生裕说：“您好，周前辈。”
周生裕的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看上去他相当满意张晴布置的这场戏了。
常贺暗中笑了笑，这老头太功利了。
可以看出来周生裕对他们颇有好感，或者说周生裕喜欢这种被人拍马屁的感觉。
总之，他们第一步计划完成的相当好，成功的取得了周生裕的信任，张晴对着常贺挑了一下眉毛，示意计划进行到了第二步。
所谓的第二步还是围绕着拍马屁进行，不过张晴会从中穿插一些问题来引导周生裕。
老头子和她聊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这个过程，常贺细细的观察着周生裕，他确实是个色老头，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倒是吸引了常贺的目光。
周生裕始终都没有介绍那个年轻人，年轻人也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的像个影子一样坐在周生裕的身边。
常贺一直在猜测着他的身份，他不像周生裕的儿子、也不像是周生裕请来的护工，虽然和他们坐在一起，却反而像是个陌生人。
常贺看着他的目光掺杂着一丝警惕。
张晴凭借着记者的一张好嘴与周生裕聊得非常畅快，周生裕不愧是做新闻工作的，也非常的健谈，两个人一对话就持续了快一个小时。
期间张晴无数次偷着翻白眼，她忍受不了周生裕那的眼神，他无时无刻不在偷瞄着自己的胸部。
聊了一会之后，她将对话引向了主题——做传记。
她指着秦凡，将周生裕这个让人作呕的大黑锅甩给了秦凡：“周老先生，您的经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很感兴趣，我相信将这些做成传记之后，读者也会很感兴趣的。”
周生裕下意识的看了秦凡一眼，微笑着说：“那就麻烦小林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跟我说，尽管我个人不太在意声名和金钱，但是我还是愿意为现实文学尽一份力的。”
秦凡在心里恶心了一下，这个老头又虚伪又功利，他可以理解郭宝珍为什么能够将他顶下去了。
秦凡取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在了旁边：“周先生不介意吧？”
周生裕看到录音笔之后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做新闻工作的时候曾经用过的那些手段，那不都是光彩的，接着，他笑了笑：“没关系，理解。”
秦凡点点头：“那就麻烦周先生讲一下您最近几年的经历吧，那些有趣的部分就可以跳过了，您已经和张晴说过了。”
周生裕想了想，用回忆的语气将最近他1995年到2010年当频道总监的光辉事迹全都说出来了，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被他自己吹上了天。
秦凡在心里盘算着，周生裕这十五年的经历还真是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他的光辉事迹，没有丝毫的污点。但这都不是秦凡需要的。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对周生裕说：“所以您2010年的春天离开了电视台，可是当时您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啊，怎么就想到要从电视台辞职呢？”
周生裕听到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秦凡下意识的感觉到他触碰了什么东西。
周生裕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郭宝珍，也许常贺是对的，周生裕在离职的时候，一定与郭宝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过了一会，周生裕终于开口了：“我是一个很仁义的人，我交过的学生都这样认为。你们看这孩子。”他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他父亲就是我的学生，最近他父亲有事外出了，就将他送到我这里来了。我相信任何一个老师都很难做到我这样，而这个孩子也确实很懂事，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尊重我。”
秦凡看了常贺一眼，他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年轻人是周生裕学生的孩子。
年轻人仍然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车辆。
周生裕接着说：“就是我这样的人，居然遭到了学生的背叛。没错，我想你们也猜到了，背叛我的人就是郭宝珍。我在新闻总监的这个职位上做了十五年，她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尤其是2005年到2010年着五年之间，我对他非常的信任，她取代了我处理了大部分工作事物。我原本是想等到退休之后就提出申请让她来取代我的职位，可是我没想到她那么着急当总监。竟然在2009年就开始策划取代我的计划。”
秦凡问：“她做了什么？”
周生裕握紧了拳头，苍老的皮肤下边爆出了青筋：“2009年秋天，国家医药特别研究小组在S市成立总部。这个研究小组进行了一些神秘的医药研究，这是获得国家支持的项目，如果我们电视台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对这个事件进行有益的宣传的话，将会给我们新闻频道带来庞大的利益。当时竞争非常的激烈，这是我们新闻频道取得业绩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事清秦凡隐约听沈文说起过，他接着问：“之后呢？”
“我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了郭宝珍去做，而我自己也只是偶尔关心一下这件事情。郭宝珍得到我的授命之后，确实将这件事情做的很优秀，她与当时的研究院院长王玮搭建了很好的人脉网络，将这个特殊的医药科学研究弄得风生水起，还特意给王玮做了很多的专访节目，让王玮当时在业界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人物。她为王玮赚得了名声，王玮也回报给了她相应的成绩。结果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就收到了台里的辞退报告。台长毫不隐瞒的告诉我，我最信任的学生抢走了我的位置，她的背后有医学研究院当后台，而医学研究院的后台则是政府。”
周生裕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牙齿咬的死死的，秦凡可以想象他对郭宝珍的恨有多深。
郭宝珍的学生沈文曾经说过这件事，看来这份信息是可靠的，郭宝珍与王玮确实是在2010年相识的。当时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秦凡下意识的看了常贺一眼，低声说：“他们应该是当时认识的。”
常贺点点头，用眼神示意秦凡继续问下去。
他端起茶杯送到了嘴边，然后轻声说：“王玮当时在搞什么样的研究？”
周生裕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整个研究过程都是保密的，而且这也不是我处理的项目。”
接着，他突然带着泄恨的语气说：“不过，这个项目的最终结果是失败的，郭宝珍为了这个项目耗费了很大的资金，事后承担了很大的责任。王玮也因为这件事被研究院罢免了院长的职位，一下子从神探跌落到底。对了，他们的研究室就在九十九层大厦下边，在他们研究失败的同时，刚巧九十九层大厦坠落在了地下。这个新闻在当时轰动全国，正是因为这个事件掩盖了实验失败的事情，郭宝珍才保住了总监职位。”
秦凡忽然想起，他从沈文的办公室里拿走过一份剪报，那份剪报里的新闻全都是和九十九层大厦坠落有关的。他想了想，说：“那个九十九层大厦的事情，我听说那个大厦后来掉落在了美国，还砸坏了华盛顿纪念碑。”
常贺当时给他讲过这个故事，确实是这样。
周生裕听到之后哈哈笑了起来：“这么扯的事情谁给你说的？”
秦凡下意识的看了常贺一眼，常贺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问周生裕：“周先生，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周生裕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王玮的研究失败，造成了九十九层大厦的坠落，政府为了掩盖实验失败的真相，当然要编个理由了。另外一个原因，可能九十九层大厦坠落纯粹就是意外，没有任何人为干涉的原因，政府为了控制舆论，当然要对这个消息进行封锁。”
常贺皱着眉头说：“可是，如果这件事情纯粹是华夏内部的原因，又怎么会和美国扯上关系。”
周生裕说：“如果我说的第一个原因成立，那我觉得这项研究可能是华夏和美国一同做的，所以出了事之后，他们要一起将这件事隐瞒掉。”
他说的有道理，常贺下意识点点头，同时有些羞愧，他怎么会相信九十九层大厦砸烂华盛顿纪念碑这祥扯淡的事情？
现在看来，王玮当时的研究应该是非常关键的事情，他的死亡，郭宝珍的死亡，以及涉及U盘所带来的所有死亡事件，应该都和那个研究有莫大的关系。
秦凡隐约猜到那个U盘里的内容是什么，那应该就是王玮所做的研究的内容。
只是......他当时究竟在做什么样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