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细软了离了肖家后，肖黎索性住进了酒楼里。
见不到肖父和肖家其他人的冷面孔后，肖黎倒觉得心情愉悦惬意了许多，丝毫没有被扫地出门的沮丧感。
她坐在桌边，轻轻抿了盏中的桃花酿，此酒甘冽而不醉人，很是受她喜欢。
清冽的滋味在口中缓缓地蔓延开来。
李瑀来时，见到便是她这番快意轻松的姿态。
他听说肖黎受了肖父好一顿斥责，已然被赶出府后，心里还在惴惴不安，怕她会因此事而沮丧，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想得太多了。
“旁的人都在为你觉得难过，你自己倒好，过的这样惬意。”
肖黎见他来了，将方才手中看了的话本丢到了一旁。
“我的难过都让你们给担了去了，剩下的也只有轻松愉悦了。”
肖黎坐直了身子，抬了纤长的眼睫看着李瑀。
离了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她心里面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什么负面情绪。
李瑀听了这话，坐在了肖黎的对面，拿了她面前的桃花酿，替他自己也斟了一杯，此酒不烈很是清冽爽口。
“那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恐怕要给你的好心情增上几分忧色了。”
见他的面色正经了几分，肖黎也收敛了些许唇边的笑意。
“什么事？你与我直说就好。”
李瑀饮了一口桃花酿，遂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碎布。
眸光滑到碎布上的那一瞬，肖黎唇边的笑意霎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是十三手中紧紧握着的碎布。”
他这话已经印证了肖黎心中的方才的猜想。
“你说下去。”
李瑀打量着肖黎面色，见她还算沉静，又启唇道：“我根据这块碎布，查到了一个人。”
十三不会无缘无故的紧紧抓着这块碎布的，只能说明一点，碎布的主人就是害了十三的凶手！
肖黎眸光倏然沉了沉。
“那人如今身在哪里？”
她的音色染了清冷之意。
牢狱中。
李瑀领着肖黎走到了一锁着的牢门前。
肖黎望着那男人，面容脏乱不堪，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阴鸷，看的人心底发冷。
而她却盯着那人的眼睛望了许久。
心里想的全都是十三。
这双眼睛，十三那晚看到这双阴冷到了极点的眼睛，得是有多恐惧惊慌。
“是你侮辱了十三，又将她给杀了的？”
那人看着肖黎，眸光很是不屑。
“是又如何？”
他的声音很是轻佻，丝毫没有将肖黎放在眼里。
他杀人时就已经想到了今天了，想了无数次，如今真的进了牢狱中，倒没有觉得那么害怕了。
犯人无所谓的音调让肖黎缓缓攥紧了十指。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怎么能这样不放在眼里？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男人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像那么做就那么做了，没有理由。”
肖黎手指倏然抓在了牢狱的铁门上，攥紧的骨节泛着隐隐的白色。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问的是，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肖黎才不会相信，这男人是在街上那么多人中，偏偏挑中了容貌和体态均不出众的十三。
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男人对上肖黎冷冷逼视他的眸子，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唇边不屑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咬了咬牙硬声道：“你趁早死心吧，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又似觉得还不够一般，继而又道：“ 那个女人真是贱啊，我不过喂她吃了颗药，她就贴上来，真像个母狗！”
“你住口！”
肖黎厉声斥道。
而那男人却仿佛起了劲头一样，口中继续对十三用最肮脏的词汇侮辱着。
很是不堪入耳。
男人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在肖黎的脑海中回荡着。
她真是贱！像个母狗一样！
她真是贱……
肖黎面色苍白如纸，唇瓣轻轻地颤抖着。
那样明艳鲜活的姑娘，被他说的那样不堪，被他拽进了那样肮脏的泥潭里面。
肖黎觉得心里面似是堵了一块，让她连呼吸都隐隐的抽痛着。
“阿黎，阿黎你没事吧？”
见她面色难堪，李瑀连忙扶住了她，却发现她的身体也颤得厉害。
肖黎目光滑到了李瑀的脸上，“我、我没……”
“阿黎！”
李瑀见她晕了过去，连忙拦腰抱着她冲了出去。
因着一心照顾肖黎的缘故，李瑀并未多注意牢狱里面的情况，心中只想着有人看守着，谅他插翅也逃不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正是在牢狱中，那男人竟然被人给暗杀了。
他想要再去动刑细细盘问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杀人暗器只是一根沁了剧毒的银针，银针只要想有，人人都能有，也不能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眼下追查的线索，算是断了。
李瑀小心翼翼地将此消息告诉肖黎时，原以为她会奔溃的大发脾气。
可是并没有，肖黎安静的可怕，只是越来越不思茶饭。
“阿黎，我为你买了寻芳斋的糕点，很好吃的，你尝一口好不好？”
李瑀在门外敲了敲门，“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人。”
肖黎站在窗边，望着摇曳的树枝，枝头一群飞鸟扑棱着翅膀飞向了瓦蓝的碧空中。
她的眉心微微颤了颤。
门外沉寂了一会，又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见人！”
肖黎拔高了音调，心里已然觉得很是不耐烦。
“是我。”
昭娘的声音传了进来。
肖黎微微愣了愣，遂移了步子，打开了门。
“你怎的对他那样冷淡？”昭娘的音色有些无奈。
“我……”肖黎坐在了桌边，不去看昭娘的眼睛。
她低垂了眼睫，遮住了眸子里淡淡的失落，她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
“寻芳斋的糕点，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他为了你能吃下一点，披着星光就去铺子前跟旁人争着排队买了。”
昭娘看着肖黎，容色沉静。
“是……是真的吗？”
她心弦轻轻一颤，抬眸对上了昭娘的眼睛，“自然是。”
昭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