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蒂亚原本平静的神情在一瞬间突然被打破，就像在一片平静的湖水里一下子丢进去了无数小石子。
她的脸上，五官几乎要拧在一起。
原本抓着睡裙的裙摆的手转移了位置，紧握着心口的布料。
原本坐直的身体也忍不住弓起了腰，头几乎要埋进膝盖里，最后像体力支撑不住她继续坐着一般，倒了下去。
莫蒂亚在宽大的床上侧躺着，蜷缩着。
月亮都看不下去她痛苦的样子，悄悄躲进了云层里。
莫蒂亚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她把自己几乎是团成了一团，不太明白为何女巫的咒术在今晚给了她如此大的反噬。
对，女巫的咒术。
莫蒂亚手握胸口前面的布料，并不断缩紧着拳头，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黄豆般大小，从额头不断冒出来。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女巫的咒术会让她在有非常强烈的反抗意识的时候死去。
那她死之前，最后的愿望就是想要再见见她的小女仆，塞菲娜。
莫蒂亚缓慢又艰难地移动到床头，拉响那个连通着塞菲娜房间的摇铃。
这铃声断断续续的，不像往常那般悠长。
白霏霏也是在这铃声不知响了第几遍的时候，才在睡梦中悠悠醒来。
她瞥了一眼透过窗子洒到地板上的月色，此时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
就在白霏霏觉得一切只是她的幻觉的时候，催命一样的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公主殿下怎么了？这么晚叫她，还是头一回。
白霏霏匆匆忙忙地开始套衣服，像是第一天早起要服侍殿下的时候那样。
小白看着手忙脚乱的宿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宿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法力这回事了？”
啊，对哦。她还有法力的。
白霏霏听到这句话，觉得一切事情都豁然开朗。
她不经常用法力，总是会忘记这回事，这么长时间她慌慌忙忙的，用法力岂不是轻松地多？
女仆的衣裙已经在白霏霏手忙脚乱中套好，她现在房间里轻轻打了个响指，出现在一处离公主的寝殿很近但没有骑士值守的一个小拐角。
她已经足够快了，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像第一次一样冲自己摔花瓶吧？
白霏霏到莫蒂亚房门前的时候，一直值守在公主寝殿门口的莱恩也觉得莫名。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公主殿下刚刚传唤我了。”
“这样……”
莱恩看了一眼公主的房门，心想里面也没传出什么动静来。
但这个时间，如果没有公主殿下的传唤的话，这个小姑娘应该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过来吧？
“那你赶紧进去吧。殿下这个时间叫你来，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
白霏霏推门进去，寝殿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皎洁，但能照亮的位置也实在有限。
“公主？”
白霏霏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放低了声音。
“殿下？你在吗？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做吗？”
白霏霏一边说着，一边向莫蒂亚的床边移动。
莫蒂亚没盖被子，只是在床上缩成了一团。除了因为呼吸，身体才有的一些轻微的起伏外，莫蒂亚再没其他的反应。
“殿下？”
白霏霏来到莫蒂亚脸所对着的方向，蹲下身子，慢慢凑近她。想看看，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睡着的。
可如果殿下真的是睡着了，那她房间的铃声响了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殿下突然有了梦游的毛病？
这么突然？
就在今天？今晚？
若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
白霏霏借着月光努力想要在莫蒂亚蜷缩着的身子的缝隙里看到对方的脸。哪怕，只是眼睛也可以。
她的鼻息逐渐靠近莫蒂亚。
就在一瞬间，白霏霏觉得这个世界天旋地转，转眼间她就被公主殿下压在了她的大床上。
“殿……殿下？”
莫蒂亚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在散发着幽光，白霏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公主殿下好像更奇怪了啊……
这样的眼神，仿佛是丛林里的猛兽盯上了一个傻乎乎独行的猎物一般。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公主殿下不是被什么玩意夺舍了吧？
“塞菲娜。”
莫蒂亚终于出声了，却不是像从前那般像百灵鸟一般动听的声音。
而是沙哑的、低沉的，像是在今夜她抽了一整盒的烟，硬生生把嗓子搞坏的一般。
“殿下……您怎么了？您的声音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塞菲娜。”
莫蒂亚没有回答白霏霏的问题，而是缓慢的、一字一字，像是低喃一般叫着她的名字。
她慢慢低头，脸颊碰上白霏霏的脸颊。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白霏霏僵硬了一瞬。
又回过神来想，她们本来就是同性有什么好慌张的。
但白霏霏刚刚放松下来，便感觉自己的肩膀抵着一块偶尔会上下移动一下的小骨头。
可是，能碰到这位置的，不是公主殿下的脖子吗？
脖子上，能上下移动的小骨头。
那个……是女孩子能拥有的东西吗？
白霏霏抿起嘴巴，试探性地抬起膝盖，在她触碰到莫蒂亚的那一瞬间，她的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得落了回去。
公主？
这不是公主。
被人换了？
可是，这气息，就是她没错啊。
白霏霏的身体僵直着。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啊？！
她以为可以好好谈恋爱的时候，告诉她恋爱没法谈了，只能做姐妹了。
现在她心甘情愿做姐妹了，又告诉她，她的好姐妹其实是个男人？
耍着她玩呢吗？
白霏霏的脖子僵直地将脑袋尽力往另外一边撇着。
突然间，她感觉有什么湿润且柔软的东西划过她的脖子。
白霏霏原本半闭着的双眼猛得睁开。
她推开莫蒂亚，逃也似的跑出了公主的寝殿。
出门后，她靠着门把门关紧，努力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想要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塞菲娜？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了？”
莱恩看着慌慌张张跑出来的白霏霏，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