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阴暗的角落中刀光一闪，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就已然悄无声息地被抹去了生命。
原本应该喷溅而出的血液被水流很好地包裹在其中，方德明啧了一声，确定地上这人真的已经死透不会再突然复活之后才再次用起异能，将水刀中间的血液给一丝丝拔除了个干净。
负责后勤的人从他的身后鱼贯而出，有几个当地的负责人也混在其中，不过从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很适应方德明手起刀落的利落作风。
从出国前就跟着方德明的后勤队员不禁为他们的反应而感到疑惑。
虽然他们方队长的耍刀手法是精湛了点，甚至到了能随时随地随手就为泽哥做一道精美的文思豆腐的地步，倒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后勤人员疑惑地看着负责人，很是熟练地运用起异能进行毁尸灭迹一条龙，要不是那些负责人就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话，不然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发生了一场暗杀与反暗杀。
为首的负责人心惊肉跳地看向收起了水刀、望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方德明。
他是没想到，季雨泽手底下的那三位中最默默无名的那位竟然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看这杀人如切瓜的姿态，他觉得方德明在末日前肯定是个小有资历的杀手，不然怎么能这么安静地就解决一个意图刺杀季雨泽的末日教派成员呢？
这样一个冷漠的杀手，现在脑子里肯定在思考下一个被暗杀的目标吧！
只是在想今天处理完事情回去要点什么吃的方德明望着头顶上的圆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今天原来是中秋节。
末日前他就因为家庭原因没过过几次节日，末日后更是为了生存而疲于奔波，即便遇到了季雨泽，和他们一同走上了拯救世界的道路后，他也仍旧很少有节日的概念。
在他的概念中，这些所谓的节日只是大人们为了聚在一起唇枪舌剑甚至动手群殴的借口而已，也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比平日里好点的饭菜而已。
也正是因为那毫无家庭氛围的‘家’，他才在高考选志愿的时候填了这个离自己家有几百公里的大学。
而正是在那里，他遇到了……季雨泽。
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为什么他这个没有节日概念的人会对中秋节记得那么牢呢？
这就要从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说起了。
……不过他待会还要赶回去吃夜宵，所以还是回忆得快一些吧。
众所周知，所有新生在学校里过的第一个节日不是中秋节就是国庆节，而凑巧的是，他们结束军训后的第二天就是中秋节，那时管得没那么严，学校放了假，家就在本地的两个室友立马回了家，寝室里就留下了他和季雨泽。
当时他和季雨泽还不熟，只知道对方是个风云人物：相貌堂堂且性格温和外向，个人能力也相当不错，在龙鱼混杂的大学生中可以说是熠熠生辉的存在。
要不是季雨泽本人怕麻烦的话，他肯定能做得比现在还要更高一层。
方德明本以为自己不大会与这种注定在某个地方发光发亮的人有什么深层次的联系，但事实是，人住在屋檐下只能不得不低头。
那几天寝室中就只有他们两人，要说不交流是完全不可能的。
也正是在那时候，方德明才知道原来季雨泽并不像他本人表现得那样‘完美’。
“喂？”
季雨泽接了电话，在听清对面是谁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阳台并顺手关上了门。
看来和季雨泽打电话的人和他很不对付。
方德明躲在厚重的书后面，用余光看着季雨泽皱起的眉，这样想着。
他还以为季雨泽这样‘圆滑’的人永远也不会树立会和他作对的人呢。
他本来想无视，但季雨泽手机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虽然他很快就将手机音量给调小了，方德明也依旧能捕捉到对面零碎的声音。
‘不孝顺’‘忘恩负义’‘白眼狼’。
这竟然是能出现在那个季雨泽身上的字眼。
季雨泽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这是方德明第一次见到他的脸变成这副阴沉的模样。
果然他还是比较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方德明的手指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厚重的专业书从他的手上掉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季雨泽也直接挂断了电话从阳台返回了寝室。
刚进来就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的他下意识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正好与想要去捡书的方德明对上眼。
因为书摔得距离他比较近的关系，季雨泽一弯腰就把地上的书捡起来还给了方德明，还感叹了句：“原来你们专业还要学这个啊。”
方德明接过书闷闷地说了句嗯。
如果是在平常，那两人这次的交集就会到此结束，但不知为何方德明却突然心头一热，对着季雨泽问出了他至今都在感谢当时的自己的话：“你……没事吧？”
“啊？”季雨泽愣了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原来你都听到了啊？”
“没有听得很仔细，”方德明下意识反驳，“就是、嗯，对面……是你的家人吗？”
季雨泽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接着便毫不忌讳地将自己家里的糟糕事情给说了一遍。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一次发泄吧。
方德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窥见了完美室友不完美的那一面的窃喜？还是……
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和他一样家庭不美满的人的苦涩？
方德明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那天季雨泽的情绪很不好，他不想让他一直这么下去，但又不会安慰人，就只好也将自己的家庭和盘托出。
庆幸的是，季雨泽是个很好哄的人。
“嘿嘿，啊，是不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笑啊？”
比现在要稚嫩了许多的季雨泽被他极不熟练的安慰整得破涕为笑。
“啊……没事，我习惯了。”
方德明只是摇摇头。
“这种事怎么能习惯啊……算了，”季雨泽擦掉了自己眼角的眼泪，然后向方德明伸出手，“这样的话我们也算难兄难弟了，来，握个手。”
方德明没想什么就把自己的手给放了上去，季雨泽更想笑了，但还是憋住了。
别人中秋节在和家人团聚，他们两个难兄难弟倒是在寝室中相互取暖。
“中秋节就这么过去也不好，”季雨泽的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面颊，邀请道，“要不……我们去阳台上看看月亮？”
方德明嗯了一声，率先站起来。
季雨泽这下彻底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了，跟在方德明后面，嘴巴里还念叨着‘可惜今年中秋节没月饼吃’之类的话。
剩下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方德明为数不多记得的是：那天的月亮很圆，照得季雨泽跟发光一样；以及第二天季雨泽强行往他嘴里塞得说是他姥姥特制的巧克力小龙虾月饼。
……别说，还有点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