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默扭头就走。路口交错纵横，他何必非挑咖啡馆那边的路。
在爱情这场赌局里，他是失败的一方，但他不能让胜者看见他输得一败涂地狼狈不堪的模样。
明琛扯住他的手腕，好事地笑道：“既然见到了，过去打声招呼。”
盛默的眼神想剜了他，将他凌迟也不过分。
“承认吧，其实你想见她。”他推着盛默往前走。
盛默半推半就，被他带到了何梦蕊的面前。
何梦蕊的脸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她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微笑着先看了一眼明琛，然后视线放在脸上微微露出醉意的盛默。
明琛把盛默按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却站着。
“路过。”明琛说，“你在等人？”
她抬起眼，目光炯炯地盯着盛默，淡淡地笑了：“也许吧，在等一个人。”
明琛会意过来，自己成了电灯泡。他装作打电话，先离开一会。
盛默盯着光洁反光的大理石桌面，竟没勇气抬眼对上她投过来的眼光。
她在端详他。重新温习一遍他飞入云鬓的眉毛，顺着挺直的鼻梁线条，滑到他丰满的唇线上。他喝了酒，嘴唇红似焰火，远胜玫瑰的红颜。
他的唇，曾在无数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给她讲过笑话。也在有风的阴雨天里，偷偷吻过她。
他双手合十搁在桌上，有点无聊地互搓食指玩。
她心头漫过一阵感动，三年后还能见到他，这是老天给她的一份小幸运。
如果不是明琛请她来给孙香治病，她或许再找不到机会，来到他的城市，顺其自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几年你还好吗？”她再次开口，嗓音竟有些沙哑。
她的秀手慢慢地伸过去，试着抓住了他右手的小食指。
他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推开她的手，然而他没有。
“我过得非常好啊，你没听说我盛大少的名声吗？”
英俊的脸上勾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几年他过得纸醉金迷的生活，勉强把博士读完，差一点就不能毕业。
她听说过，离开她之后，他和很多女人似乎走得很近，名声不好。
“那不是真正的你。”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他可能忘了一点，她是心理医生。
她懂得一个人逃避情伤之后的种种表现。
她也懂得他此刻努力掩藏的情意，哪怕是他心里有她一点点的位置，她也想要去争取。
“你以为你很懂我？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盛默了。”他抽回手，斜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十分放松。
“默，你这几年是不是很恨我？”她悻悻然收回自己的手，摸过他小手指的地方似乎还有余温。
窗外，夜空的闪电飞逝而过。雷阵雨又要来了。
明琛站在咖啡馆门口，等了十分钟。手机上拨出乔心悦的电话，在响起第一声嘟之前，他心慌慌给挂掉了。如此往复，他折腾了三五回，当做游戏一般打发无聊的等人时光。
又过了十分钟，盛默出来了，身后没跟着何梦蕊。
“找地方睡觉。”盛默说。
明琛回头看了一眼，何梦蕊神色黯然地望着窗外发呆，她不走。
在雷阵雨来之前，他们拐进了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枫叶之家。
枫叶之家是枫叶集团旗下房地产公司的产业之一。
明琛在酒店有专留的总统套房，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他把盛默赶到外面的客厅去睡，盛默不同意。洗完澡后趁他不备，盛默跳上了他的大床。
他把盛默踢下去，盛默又爬上来，闹了几回，赶不走他只好作罢了。
盛默的脸皮比床单还厚，他见识过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偌大的床，两个人一起倒也不是不行，各据一边各自睡。
明琛夜里失眠惯了，要到半夜才能睡得着。盛默怀着心事也睡不着。
“两个大男人睡一起，感觉怪怪的。”明琛还想把盛默赶下去。
“你忍心让我睡外面，孤独过一夜？我也不忍心你独守空房啊。”盛默笑嘻嘻的。
“说正经的，你们谈什么了？”明琛难得八卦一下。
“没什么。”盛默对着天花板说道。
“难不成两人干瞪眼看了二十分钟？”明琛嘲讽道。
“她摸我的手指了。”盛默忽然陷入沉思的口吻。
“想复合？”
“你不知道，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最喜欢抓我右手的小食指。”
“哦，然后呢？”
“然后，我突然发现，我没有以前那种甜蜜，兴奋的感觉了。”盛默侧过身来对着他，目光里写满了失落。
他说：“你认识她的时间太久了，如果你们没分手，现在算老夫老妻。”
“也许吧。”盛默若有所思。
“大盛，前几天是谁抱着我哭，还把我最珍贵的几瓶酒都喝光了？口口声声说忘不了她，放不下她的是谁？她摸你的手，你不得偷着乐……”
“哎，打住。”盛默一个激灵坐起来，“我没说我忘不了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是你把人又送到我面前来。搞得我这些天心烦意乱的。”
“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明琛无奈地摇头，他搞不懂爱情。
乔心悦对他究竟是什么心思，他身为局中人，看不懂。
盛默又躺下来，对着天花板发呆。一只手枕在脖颈处，压到手麻了才收回思绪来。
在今天之前，何梦蕊是他心里一道隐秘的疤痕。他不愿去触碰。
今晚见过她之后，她问他是不是恨她。
他忽然发现，其实他不是恨她。他恨的只是自己不争气放不下而已。
当她的手触到他的手，他一点触电的感觉也没有了。
没有感动，没有惊喜，也没有怨愤。平静如水。
“明琛，你家酒店前台少了一样东西。”盛默闭上眼准备睡觉，他困了。
夜深了，明琛的眼皮也有点乏。他翻了个身，满不在意地回道：“什么？”
“招财猫。”盛默的语气里仿佛夹着一丝愉快。
明琛怔了怔，“放了貔貅，不比招财猫霸气吗？”
“招财猫最萌，最可爱。”盛默打了个哈欠。
“大盛，你说过送女孩子珠宝之类的，她一定会喜欢。我给她惊喜，她会不会感动到哭？”明琛问。
“……”
“喂？”
“……”
“秒睡猪。”明琛叹了口气，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