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晏眸光骤然缩了一下，眼角眉梢荡开了喜色。
他正欲将人抱起往内殿走去，大殿的门就再次被人推开。
“陛下，臣有要事想与您商量。”
又是这个烦人的张凌皓！
他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对吧。
沈泽晏抱着苏苒的手紧了紧，眼眸中似有风暴在渐渐酝酿。
苏苒抓住了沈泽晏的胳膊，微微摇头，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沈泽晏即使再不爽，但身体的本能让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张凌皓眼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凌皓，何事？”
张凌皓余光睨了沈泽晏一眼，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件事，某些外人可听不得。
沈泽晏手心攥紧，指骨微微泛白，若不是怕惹苏苒生气，他早就将这个碍眼的男人杀之而后快了。
苏苒眼眸沉了沉，今日的张凌皓似乎有些奇怪。
但国事要紧，她还是拍了拍沈泽晏的肩，“听话，去外面等我。”
“姐姐……”
沈泽晏不满地晃了晃她的手臂，可得到的却是苏苒不容置喙的目光。
他丧气地垂下肩，听话的向外走去，与张凌皓擦肩而过之时，沈泽晏顿下脚步。
两个男人无声对视半晌，眼中都燃烧着势在必得的光。
张凌皓以口型无声说道：“她是我的。”
沈泽晏眉心一跳，折扇出手直攻张凌皓命门。
可下一瞬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这一击虽说用上了五成内力，但以张凌皓的功夫若是想躲未必不能躲过去。
可他居然就这么束手站在原处，以身硬生生地接了沈凌皓一掌。
张凌皓一口鲜血喷出，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
他艰难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道：
“臣自问没有得罪过圣上，您何故突然出手想置臣于死地？”
沈泽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霎时间就明白了张凌皓的用意。
好啊，真是好得很啊。
堂堂一国将军，居然也学起了后宫争宠的那些把戏。
想要让姐姐对他心生误会，从而离间他们吗？
沈泽晏想到这，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面上虽然波澜不惊。
但心里还是止不住慌乱起来。
沈泽晏此生从未怕过什么，就算当初东林一时战败沦为质子之时，他都从未有过半分慌乱。
但对于苏苒，他无时无刻都在害怕。
他在她面前，一直是自卑的。
就算他和她已经发生了如此亲密的事，他仍觉得苏苒离自己很远，很远。
他有一种感觉，她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自己。
她似是随时就会消失在他的眼前，而他就算拼上了这条命，都留不住她。
现在他伤了她的臣子，而这个人还曾经与她有过婚约。
她会如何对待自己？会为了那个男人而杀了他吗？
沈泽晏的脑中在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闪过了无数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忐忑着，不安着，甚至连看苏苒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在沈泽晏内心无比煎熬时，苏苒终于缓缓开口。
“阿晏，出去等我。”
沈泽晏讶然地抬头看向苏苒，眼底是难得一见的茫然之色。
她不怪他？甚至一句苛责都没有？
沈泽晏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在苏苒的眼神之时将所有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好的姐姐。”
沈泽晏乖巧至极地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递给张凌皓一个挑衅的眼神。
哼，就你这些小手段，还想离间他和姐姐，可笑。
沈泽晏似乎完全忘记了上一瞬自己那丰富的内心戏，得意洋洋地走了。
张凌皓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自己还是输了啊。
就算放下所有自尊演这一出戏，她还是信他。
苏苒看着张凌皓颓然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踱步走到他面前将人从地上扶起在一旁坐下。
四目相对，却早已物是人非。
“看来所谓的要事也只是一个借口吧。”
张凌皓倒也坦诚，直言回道：
“是。”
苏苒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将话和张凌皓说清楚，她不想让张凌皓走上裴昭莹一样错误的路。
“凌皓，朕……唉，我一直将你当作朋友，从未有过半分逾矩的情感。”
张凌皓唇角扯起一个难看至极的笑，他确实没想到苏苒会如此直白的将这些话说出来。
半晌，他幽幽开口，“你喜欢沈泽晏？”
苏苒垂下眼眸，缄口不言。
而她的沉默让张凌皓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他猛地捉住苏苒的手，激动道：
“苒苒，你不喜欢他对吗？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对不对？”
苏苒如同触电一般，倏地甩开张凌皓的手。
张凌皓呆楞愣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眼中划过一抹受伤。
为什么？为什么沈泽晏就能和她如此亲密？
为什么他只是碰了她的手，她就如避蛇蝎一般的躲开？！！
为什么！明明跟她有婚约的是他张凌皓！
凭什么沈泽晏就可以后来者居上？！！！
张凌皓心中涌上无尽的怨气，他不明白，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苏苒会走到这一步！
苏苒眼眸一凛，张凌皓身上的气势变了。
若说以往的张凌皓犹如站在阳光下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现在就犹如隐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恶鬼一般。
这副样子，倒是与沈泽晏有几分相似。
苏苒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提防。
“凌皓，我不想骗你，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对阿晏是怎样的感情，但有一件事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无论如何，沈泽晏必须活着！”
只有他活着，她才能弄清墨轩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而要说她对沈泽晏是不是有情，苏苒自己都说不清楚。
那张和墨轩一摸一样的脸，让苏苒始终跨不过心里的坎。
“哈哈哈哈！”
张凌皓仰头大笑几声，犹豫不决的心在苏苒说出这番话时彻底坚定下来。
沈泽晏必须活着？这还不叫爱吗？那什么样才叫做爱呢？
张凌皓止住笑声，眼眸一片清亮，在这一瞬，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不论是作为臣子，还是朋友，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苒苒，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能让我最后抱你一下吗？就当是为了我这么多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苏苒有些犹豫，张凌皓却坦然道：
“苒苒，只是一个朋友间的道别仪式，这点要求我想沈泽晏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还不待苏苒做出回应，张凌皓便栖身上前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下一瞬，苏苒只觉得全身蓦然失了力气，只能瘫软在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