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见谁？”清如许皱眉，判断着她如今是否还正常。
燕红提忽而不语。
“你说的可是奉化真人？”他耐心探问。
她摇头。
“要见大师姐？”他又问，试探着接近她。
她亦摇头。
“乌玄？”他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燕红提忽然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接受不了他的接近，她低声，目光转向他手中，“将扇子给我。”
水蓝色的折扇在清如许手中发出一抹幽蓝光芒，又沉寂下去。
黑色的气流宛如水滴一般将她深深沁入其中，哪怕有烛火的映照，身前亦是一片黑暗。
“你都知道了？”清如许心头一颤，又是上前几步，就要向着燕红提走去。
黑色气流忽起，燕红提抬眼，断然喝道，“离我远一些！”
可是清如许并不会听她所言，他的眼神既坚定又淡漠，那是一种笃定，一步步接近，白色衣角被侵染，他反而倾身向前想去抱住她。
在这样混乱的思绪之下，燕红提反而敏锐的感觉到他的任性和义无反顾。
她后退着，始终与他保持距离。
黑色的气流旋转着，想要吞噬掉这种不设防的灵力。
“力量……有了这力量就不会痛苦了，快……’”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像魔鬼一样蛊惑着她。
如今她在修魔之路上，就像有一道黑暗的长长隧道，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是摸索着向前。
这个阶段，大概就是龙行止所说的，为了力量开始不择手段的时候。
她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只是希望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无比的渴望着力量，哪怕对着清如许。
在她眼中，他不再是自己的朋友和家人，而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吞噬掉的一股力量，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明明觉得这种感觉很荒谬，却又挥之不去，她提醒着眼前的人是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心头压抑住的吞噬欲望却越发强烈。
黑色的气流开始吸取清如许身上的灵力。
“走开！清如许！”她再一次道。
在来之前他们曾经谈过一次，如果她没办法控制要吸取他的灵力，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主动远离燕红提。
可是他只是皱眉，却依旧一步步走来要接近她，水蓝色的折扇发出柔和的光芒，帮他抵御着吞噬。
他的每一步接近都在提醒着燕红提，她的意志已经被瓦解，她没有那么坚韧。
他身上的灵力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的眼中已经只剩下对力量的渴望。
折扇上蓝色的光芒愈来愈亮，蓝色与黑色交织，为清如许撑开一方净土。
吞噬之力附上他的衣衫……
“砰……”掌风起，她重重拍在自己胸前，呕出一口血来，黑色的气流稍退，终于将他们之间的吞噬之力在一瞬间斩开。
而后，一寸之地在丹田中运转，大量的灵力开始流逝，她的脸色转为苍白。
好在强大的防御力终于将她与清如许隔开。
折扇却在这一刻从清如许手中滑落。
意料之中的落地声没有出现，而是在蓝色光芒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扇柄。
随之，有一道身影显现。
他手中拿着水蓝色折扇，黑发束冠，面如冠玉，眼角的泪痣尤为显眼，他的出现就像是一缕清风袭来，令她的理智终于有了片刻安宁。
是始晏真人。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定，眼含泪光，看到了前进路上的曙光。
他的出现就像是一种笃定，笃定她一定可以战胜一切。
“师祖……”她恭敬行礼。
“哎！燕红提，我们又见面啦！”始晏真人笑了笑，却穿过了黑色气流，甚至无视一寸之地将手放在她头顶，似是安慰。
清如许望着眼前的一切，却对始晏真人道，“你回去！”
“里面多无聊，我已经待的够久了。”始晏真人竟将扇子重新抛给他，“现在它完全属于你了。”
扇子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被清如许一把接过，这像是已经训练了无数次的动作，在这一刻无比的流畅优雅，几乎是出于本能。
与燕红提一样，这个寄居在扇中的一缕残魂亦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他知道始晏和燕红提的渊源，通过这么多年的套话，更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颇深。
始晏现在的举动无疑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两个人一起背叛了他。
下一刻，清如许将扇子掷在地上，“难道你和她要一起赴死吗？”
燕红提已经极少见清如许动怒了，如今他虽然脸上有极淡的笑意，却冰冷刺骨。
这样的他很像他们初识的时候。
“是。”始晏真人凭空又变出一把折扇，习惯性的扇扇风，依旧是发丝未动的自欺欺人，他眼眸微抬，扬起笑意，“但是，清宗主呐，我们未必会死啊！”
“是吗？我真的不会死？”燕红提如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不会死。
她口口声声地向乌玄和清如许保证说要保全自己，有的时候都觉得是一句谎言。
“你死不死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死了。死了的感觉还好，你也可以试试。”他说的清清淡淡，又带着事不关己的捉弄劲儿。
又来了。
即使这样的气氛中，燕红提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还真的是师祖。
“还望师祖教我该如何做才能更好。”燕红提低声道。
她对要做的事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愧疚和罪恶。
始晏真人闻言打量了她一番，道，“既然到了如此境界，应该会神游物外吧？”
神游物外，是修仙者在炼虚期就可以达到的状态，但她并未试过。
“那么，现在随我去看看吧！”他将折扇引至身前。
燕红提明知道那只是虚影还是握了上去。
下一刻，扇影似乎有一股力量将她包围，直接拽到另一个地方，再睁开眼睛，已经变了一方天地。
“这是哪里？”她问。
始晏真人摇头，身影再次消失，“你自己看。”
满目疮痍，焦土之上，只是一片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