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贾家屋里气氛凝重。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秦淮茹斜靠在炕沿边，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愁容。
门槛旁，小当和槐花并排坐着，手里慢悠悠地嗑着瓜子。里屋门口，棒梗歪倒在一张旧躺椅里，事不关己地晃着腿。
这都小半年了，连个上门说亲的影儿都没有！贾张氏停下动作，扶了扶眼镜。咱家棒梗要模样有模样，要房子有房子，怎么就没个识货的？
秦淮茹叹了口气：妈，现在街面上传得可不好听。都说棒梗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光有住处顶什么用？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个无业游民？
那你说咋办？贾张氏瞪起三角眼，前些天你去找街道金主任，不是也没信儿？
现在返城青年一茬接一茬，退伍待安置的都能排到永定门去！秦淮茹皱起了眉头，金主任说了，现在一个岗位几十个人抢，棒梗这情况......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当突然插嘴：妈，我今儿个听说个事儿，苏毅叔回来了，就住和平饭店。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贾张氏的三角眼闪着晦暗难明的光芒。
他又回来了？
院里人都这么说！槐花也来了精神，听说他在地安门大街买了套大三进的四合院，还要重新装修呢！
棒梗在里屋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探出头来：他回来就回来呗，你们还想招惹他呀，你们忘了易忠海怎么进去的？
你懂什么？贾张氏激动地拍着炕席，人家现在可是港商，认识的都是大领导！要是他肯帮忙，给你安排个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秦淮茹却面露难色：妈，您忘了咱们两家以前的过节了？
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贾张氏不以为然，再说，上次全院吃饭他不也没把咱们赶出去？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大人物不计前嫌！
小当犹豫着说：可是......这样贸然去找人家，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贾张氏打断她，为了你哥的前程，这点脸面算什么！淮茹，明天你就带着棒梗去和平饭店找他！
我去？秦淮茹有些迟疑。
上次苏毅回来，她已经单独去找过苏毅了，可是苏毅一听到她的名字，直接就告诉前台不见她，她本想在大厅里等一下，却没想到前台直接叫服务员把她赶了出去。
“妈，要不你就去求求他？”
棒梗本来没往这方面想，可是听贾张氏一说也动了心思，现如今能帮自己安排工作的，好像真的只有苏毅了。
秦淮茹思忖良久，终于一咬牙：行，明天我就去。为了棒梗，我也豁出去了！
秦淮茹一早就带着棒梗来到了和平饭店门口。那气派的旋转门和穿着笔挺制服的门卫，让他们望而却步。
“妈，这咋进去啊？”棒梗缩着脖子，他那头卷毛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凌乱。
“等！”秦淮茹咬了咬牙，“他总要出来的。”
母子二人就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蹲着，眼巴巴地望着饭店大门。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正午时分，才看见苏毅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脸色阴沉地往饭店走。
“苏毅兄弟！”秦淮茹赶紧拉着棒梗冲了过去，脸上堆起小心翼翼的笑容。
苏毅停下脚步，目光在秦淮茹和那个流里流气的卷毛青年身上扫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认出了棒梗，但眼前这个小混混的模样，让他心情更加恶劣。
“苏毅兄弟，我……”秦淮茹卑微地开口，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打住。”苏毅直接抬手打断，语气冰冷，“秦淮茹，咱们两家的关系，早在十几年前就清楚了。老死不相往来，这话我记得说过。”
他瞥了一眼梗起脖子的棒梗，眼神里满是厌恶：“带着你儿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说完，他再不给秦淮茹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迈进了饭店旋转门。
“苏毅兄弟！你听我说……”秦淮茹还想追进去，却被门卫毫不客气地拦了下来。
“这位同志，请留步。非住客不能入内。”
看着苏毅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华丽的大堂深处，秦淮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失魂落魄地僵在原地。
一旁的棒梗死死盯着苏毅消失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羞辱，心里的恨意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苏毅那嫌弃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似的看他，这比直接骂他还要让他难受。
“走！”棒梗猛地一拉秦淮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有什么了不起！咱还不求他了！”
苏毅回到和平饭店的套房，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赵芳正陪着李春兰在客厅喝茶，见他神色不悦，便关切地迎上前。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苏毅松了松领口，在沙发上坐下，将今天接连遇到的两件烦心事娓娓道来。
当他讲到阎解成夫妇在饭局上如何贬低自家兄弟、企图抢走监工的差事时，赵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阎解成也太不地道了。”赵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鄙夷。
“自家兄弟正困难，不想着帮衬，反倒要在背后捅刀子。还好你没答应他，这种人，用了反倒要惹出麻烦来。”
等苏毅说到在饭店门口被秦淮茹母子堵个正着时，赵芳的神情更是冷了下来。
“他们还有脸来找你？”赵芳语气锐利。
“当年他们家做的那些事，但凡是有点骨气的，这辈子都不该再登咱们家的门。”
坐在一旁的李春兰闻言，轻轻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贾张氏和秦淮茹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做得对，这种人就该直接拒绝。咱们不欠他们什么，没必要为了他们惹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