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杯盘撤下，换上清茶。
傻柱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被一丝愁容取代。
“苏毅，不瞒你说，”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请你来吃饭，一是真想聚聚，二来，也是真想跟你念叨念叨我这小饭馆的事，我感觉有点撑不住了。”
秦京茹在旁边收拾桌子，听到这话，动作慢了下来，竖起了耳朵。
傻柱掰着手指头数：“哎，你说现在啥都涨钱，猪肉、油、菜，一天一个价。我这店本就利薄，这么一涨，快没赚头了，纯属瞎忙活。”
“再一个，”他揉了揉后腰，脸上露出点疲态，“我这身子骨，你也知道，就一个肾，虽然吃了你的药，保持的挺好，可是天天晚上这么颠勺，真有点顶不住，前儿个差点把一锅热油端洒了。”
秦京茹忍不住插嘴：“早让你别这么拼……”
傻柱摆摆手，没让她说下去，接着道：“还有……”
他看了秦京茹一眼，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京茹她干活没得说，起早贪黑，可就是这算账，唉，不是多收就是少收。为这，得罪过老主顾，也白丢过钱。我说她，她还委屈。”
秦京茹本来在收拾，听到这里，忍不住把抹布往桌上一放，有些委屈地插话。
“我那是粗心吗？人多的时候，又要端菜又要算钱，脑子哪转得过来！再说，你也不弄个清楚价目。”
“行行行，我的错！”傻柱赶紧摆手，不想当着苏毅面拌嘴，转回正题，“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见识广，给出出主意？”
苏毅听完，沉吟片刻，开口道：“傻柱，你的问题，根子在于你现在做的，还是‘苦力生意’。靠低价、靠走量、靠你一个人拼命。这条路，现在越走越窄。”
傻柱和秦京茹都望向他，眼神里带着迷茫。
苏毅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有两个建议，第一个，做‘精’。”他竖起一根手指，“转型做预约制的高端私房菜。每天只接几桌预定，价格翻倍，环境弄雅致。京茹嫂子专职管预订和接待，账目简单。”
“只做几桌？”秦京茹先叫了起来，“那够干啥？房租水电不亏了？”她心里飞快算着，一脸怀疑。
“你别急，听小毅说完。”傻柱按住她，但眼里也有疑惑，“价定高了，真有人来？”
“正因为少而精，才有人愿意为手艺和环境付高价。”
苏毅解释，“这条路的优点是不需要太多本钱，能立刻解决你体力问题和算账麻烦。缺点是客源要慢慢养，格局可能做不大。”
傻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话。
“第二个建议，”苏毅竖起第二根手指，“是做‘大’。带着你的徒弟，合伙开一家正经的、有规模的川菜馆。你当总厨管味道和徒弟，不用事事亲为。前厅雇专业的人，京茹嫂子可以监督后勤或管钱。”
“这个好！”傻柱眼睛一亮，腰板都挺直了些，“我带出来的那几个徒弟，手艺都不赖！要是能正经开个馆子……”他仿佛看到了灶火通明、徒弟环绕的景象。
但秦京茹立刻泼了冷水：“好什么好？钱呢？租大门脸、装修、请人……那得多少钱？咱家底掏空了也不够啊！”
苏毅点点头，承认道：“这正是关键，这条路门槛高，需要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还得有懂经营的合伙人，风险也大。但做好了，能把你的手艺做成事业，未来也许能开分店。”
他把选择权交回去：“两条路，一条‘小而美’，稳当靠手艺。另一条‘大而全’，有奔头但需要本钱和闯劲。你们得掂量掂量，手里有多少本钱，心里又装着多大的念头。”
傻柱不说话了，闷头抽烟。秦京茹也皱着眉，心里飞快地权衡着。小的稳当但来钱慢？大的风光但可能赔掉底？炉火噼啪响着，两口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
见傻柱和秦京茹都陷入了沉思，苏毅也不催促，慢慢喝着茶。
他能猜到，傻柱心里那团关于“大馆子”的火苗，恐怕已经被自己这番话给撩拨起来了，只是现实的顾虑像冷水一样压着。
“傻柱，京茹嫂子，”苏毅放下茶杯，语气平和地建议，“眼下倒也不用立刻就定死走哪条路。有些事，可以先去探探路，摸摸底。”
他看向傻柱：“比如说，你先别想着立刻干，就纯粹去打听打听。看看咱们这片儿，或者稍微繁华点的地方，租一个像样点的、能摆下十来二十张桌子、带后厨的门脸，一个月大概要多少钱。装修成中等偏上的川菜馆规格，又得预备多少。”
傻柱听得连连点头，这倒是实在事。
“还有，”苏毅继续道，“你不是有几个徒弟手艺不错吗？找个机会，私下里问问他们的想法。是愿意一直在厂里食堂干，还是有点心气儿，想跟着你这个师傅出来闯一闯，如果愿意，大家能凑多少本钱，愿不愿意都入一股，风险共担，利益共享。”
“对！对！”傻柱眼睛越来越亮，苏毅这话句句说到了他心坎里，也把模糊的想法变成了清晰的步骤。
“是该先问问他们！都是跟我好些年的，人品手艺我清楚！大家凑钱，劲头肯定不一样！”
秦京茹虽然还是担心钱，但听到“大家凑钱”、“风险共担”，心里的压力似乎也轻了一点，忍不住插嘴问：“苏毅，那要是真能凑到钱，开饭店，除了房租装修和人工，还有啥是大头？一开始得备多少钱才够用？”
苏毅笑了笑，摇摇头：“嫂子，具体要备多少钱，这个我可说不准。开饭馆的账，得你们自己细算。”
他指了指傻柱，“不过，傻柱是行家，厨房里那些家伙事儿，灶台、锅碗瓢盆、冷藏设备要投多少，他心里应该最有数。剩下的，无非就是房租、装修材料工钱、水电煤气、还有员工的工资。把这些一项项列出来，找懂行的问问价，加在一起，大概的数目也就出来了。”